吃饭时间2
马道人身体还没碰到地面,腰上使劲,一个“旱地拔葱”又起来了。一千多岁的身体仍然灵活得吓人。他足尖一点,电光火石般冲到唐冕跟前,左手一伸,直往酒壶抓去。
牛道人情急之下弃了酒壶,右手一抓马道人的左足,硬生生给他扯住了。
马道人急中生智,左足一转,弃了鞋袜,光脚逃脱,又伸手去抓唐冕的酒壶。
不料牛道人已经赶了上来,伸手又抓住了马道人的腰带。马道人刚想弃了裤子,转念又住手了。
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在线。
马道人怒道:“老牛!要不要这么绝!”
牛道人道:“抢人酒壶,如杀人父母!”
看着两个一千多岁的老妖怪在吹胡子瞪眼睛,唐冕知趣地放下酒壶往旁边躲。
夕阳西下,一众弟子在门外端着碗扒饭,门里头两个老妖怪战作一团。
唐冕叹了口气道:“算了咱们去厨房吃吧,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严肃地点头。
厨房里其乐融融,大家一起做了几个菜,很乐呵地围在一起又吃又喝。唐冕看着这个小厨房,心里由衷地感到满足。他喝了一口葡萄酒,长出一口气,悠然地往椅子上一靠。
莫笑林道:“唐师弟,怎么不吃了?”
唐冕笑道:“中场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搞起。”
赵二斗道:“大师兄,你没看到二师兄在想事情?”
莫笑林道:“是吗?唐师弟,你在想什么?”
唐冕笑了笑:“我以前没想到过,有一天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天天能吃上大米饭,顿顿都是大米饭,一点不掺杂粮的那种。”
李三石笑道:“这算什么愿望?能吃大米饭就满足了?”
唐冕道:“师弟啊!你家境颇丰,当然不理解了。你出身贵族,虽说没有钟鸣鼎食,但也从没挨过饿吧?我出身穷苦,家里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十辈子土里刨食的活计。但是种地这个事,得看龙王爷赏不赏饭,要是风调雨顺,也能饥半年饱半年,待到丰收,才算是松一口气,算是又能熬过一年了。要是龙王爷心情不好了,旱半年涝半年,那就遭了殃,说不定颗粒无收,就得带着一家老小逃荒去也。”
莫笑林接口道:“逃荒也就罢了,说不定能碰到好心肠的人家,收留了做下人,给人出力气干活,混个肚圆就算前世积德。但是大部分人都没这种好运气。逃着逃着,就把老娘丢了,逃着逃着,又把女儿卖了,逃着逃着,又把老婆抵了,逃着逃着,最后把自己饿死了。”
他说到这里,眼里有泪光。唐冕知道,他一定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了。
莫笑林的故事很简单,也很悲惨。他一家都是饿死的,就剩下他和一个刚会走路的妹妹。
当时他也只有几岁大,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更不要说自己的妹妹了。后来在一次动、乱中不见了妹妹,他拼命地逃,想逃离疯狂撕杀的人群。
那是一个腊月的某一天,他光着脚,拼命地跑,寒冬的风吹在身上,寒冬的雨打在身上,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一边跑一边喊:“阿爸!阿妈!你们快来救我!”
但是他的父母已经先他一步饿死了。他的母亲,在饿死之前,偷偷告诉他,自己的怀里还有一个馊馒头,让他带着馒头,带着妹妹继续走。
他拼命地跑,直到摔倒在一边小河沟里,昏了过去。
剩下的故事就老套了:牛道人发现了他,给带回山上了。
他后来也去找过妹妹,但永远也找不到了。那个穿着破衣服的乖女孩,刚会走路就很懂事的女孩,有东西舍不得吃要等哥哥一起的女孩,永远地失踪了。
几百年了,莫笑林每次想起都会在半夜里偷偷地哭。
李三石道:“二位师兄,别埋汰我。我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也见过人逃荒的。”
唐冕点点头:“所以啊!到了这山上我是很满足的。在这里,又能吃饱,又能长寿,还能学法术,虽然不能成为绝世高手,却也没灾没祸,没病没痛。”
赵二斗道:“所以啊,二师兄就许下大愿,要在有生之年,吃尽天下美食。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胡吃海塞中去!”
众人大笑。
唐冕笑道:“所以啊,你们有了我,才有了当吃货的本钱。本来,一个多月前,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一家店牛肉做得很好,给你们打包了十斤回来。不想路上碰到了天劫,东西全丢了。”
众人都道:“却是可惜,可惜。”
高顺一直没说话,他在侧耳听外面的声音,这时接口道:“各位师兄弟,外面声音停了。看来师父和师叔打累了。”
莫笑林笑道:“总算消停一会儿了。这俩老头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累。”
唐冕道:“估计一会儿就得开始喝酒了。”他拿手一指最小的一个师弟:“你!吃饱了吧?吃饱了就好。再去打几壶酒给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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