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要看得到结尾,所以一旦和段莘莘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在一起。
但她不能因为他被拖累。
想到这里他心脏就一痛,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好些。
他一直在外面待到葬礼快结束的时候才回去,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一直望着老爷子笑盈盈的遗照看。
每多看一秒他心就多痛一分,就会想起老爷子滚下楼梯的最后一幕,想起齐欢那张罪恶的脸,他恨的牙痒痒。
赵茹又过来了,坐到他旁边,“刚才和你爸谈清楚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
“怎么样?怎么分配的?”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他这个人有个从小到大的毛病,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不爱搭理人,谁也不好使,心情越低落越沉默。
所以这个时候赵茹说什么他都不想理。
也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力气,似乎失去了考虑问题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死机,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赵茹又问了,“妈问你呢,怎么分配的呀?看你这什么也不要的态度,你爸不会独吞了吧?”
他有些烦躁,“你自己问他去吧。”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直接出了礼堂。
今日天气烟雨蒙蒙,空气中渗透着大雾,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外面,穿的薄,身上凉嗖嗖的。
路上行人不多,他慢悠悠往前晃着。
也许人生中总有这么些时刻,大家都会心情低落烦躁,会不想忍耐,会失去方向,但休息一会儿后大家还是会决定继续往前走,好像在某一天突然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所以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在并未经过同意的情况下出生,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下长大,到后来逐渐独立,逐渐习惯独立,失去奶奶,失去母亲,失去爷爷,失去父亲,失去最喜欢的人,到现在身边空无一人。
他实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可不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是赵茹被拖累的根本原因,是盛望被跌进深渊的那双手,是导致他们两人错误的婚姻不断延续下去的一条延长线,是两人爱情的坟墓。
那么接下来的生活,该如何过呢?
好像下雨了。
雨点不大,稀稀拉拉的砸到他身上,头顶,睫毛,凉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不是喜欢淋雨的人,但确实很喜欢下雨天,这场雨像他的眼泪,下的越大才越好。
街上行人愈发少了,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走在雨里,浑身被打湿,发丝湿漉漉垂在额头上,他没有知觉般低着头脚步不停往前走,又慢悠悠丝毫不着急,水珠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就这样吧。
这世界太冷,没有一点暖意的时候,人是会绝望的。
于是那天他就那么绝望又失落的走啊,走啊,身子都僵硬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余光里本来苍茫一片,黑白灰单调的很,后来突然出现一抹亮眼的红,起初他并不在意,那抹红越靠越近,他慢慢抬头,脖子都僵了。
春雨绵绵,睫毛被打湿,他只能透过滴落的雨水缝隙中看到模糊一片,有个娇小的身影打着伞,穿着红色的羊绒薄衫,一步一步踩着水坑朝他走来。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那一刻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遗弃后流浪了很多很多年的猫,浑身脏兮兮,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倔强,自暴自弃般走在垃圾桶边,终于肯接受自己此生都要一直流浪的事实,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带着食物出现,面带笑容的向它走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愣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把手里的伞举在他头顶。
她笑的乖巧温柔,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痕。
盛向予很少有这样感动的时刻,他从没想到十二岁生日那天突然闯进房间里的那个小女孩,他从此往后所有的清晨和黄昏,都被她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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