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了想,自己之前来洛阳城时曾路经威远镖局,应道:“会走的。”
“小师弟,那你便在前面引路。”李猿刀点点头,向他挤了挤眉头,“此行南去,小师弟,可不要胆怯,堕了我们北镇抚司的威风呐。”
谢玄怔了怔,十二师兄与诸多锦衣卫,怎的让自己引路?他迟疑道,“这……不太适合吧?”
“怎的不适合!”李猿刀没好气的道,性子这般不坚决,如何能入的了那位英气女子的眼中?又有些不耐烦,“我说行的便行的,别的不需注意,不需让人,只是速度需快些儿,时间可紧。”
谢玄不再拒绝,只好向身后的江红妆说了句“坐稳了”,陡的拉起马缰,娴熟无比的以小腿肚轻拍马腹,火云骑低嘶,四蹄迈开,向着寒春街的尽头撒腿狂奔而去,不时发出“啾啾”鸣声,看样欢快不已。
紫衣小姑娘歪着扎着马尾的小脑袋,凝视着认真骑马谢玄的侧脸,忽的想起什么,眸中神采飞扬,撇头看向长街两畔。
少年一骑当先向南,十三骑尾随其后,云骑似火,喧闹的长街上纵马驰行。
北镇抚司十五缇骑,势如侵火,蹄声阵阵如密集的鼓点,取最直的线路,直向洛阳南,此去,腰间绣春刀应出鞘杀人。
十五骑之前隔着不过两里的路程,近百身披银甲、头戴银盔,骑驭白马的北府骁骑得了命令,骤然拔马,向洛阳城南奔去。今日洛阳无风,却依然能够见到他们盔甲银枪之上,泛滥的阵阵寒芒。
“北府出巡,诸人避让!”
“即时起留街三丈,刻钟之内,诸人不得进内!若有违逆者,入衙门就座!”
“统以不敬罪论处!”
近百精骑在长街上飞驰之时,又齐齐同声大喊,声音如洪钟惊雷,加以疾风骤雨似的马蹄声,更显惊人,如此行为,仅仅不过是让长街上的游人车马,统统退散一边,让开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幸得洛阳城街道宽阔,不然仅是百骑开阵,不知践踏死伤多少。
此般浩大声势,不知者以为是首辅王长安巡游洛阳城,实则只为后面的十五锦衣卫开路,若是准确的来说,不过是李猿刀嘱了宇文翰,以不符礼制、更是有僭越之嫌的近百骑的大手笔为谢玄一人开道。
离了喧嚣的春寒街,谢玄眼前陡然开阔,不再是车水马龙、接袂成帷的长街繁华景象。
只见原有五丈之余的宽敞长街,已是让出了中央之处的三丈之地,空荡无人。两侧的一丈绿荫下的狭仄之地,挤满了小轿子、马车与行人,这些生活于洛阳城的市井百姓们人挤人,伸长了脖子,向着道路的尽头看去,眼神热切,其中不乏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的家伙,歪着脑袋,居高临下,急不可耐,似是要望的更远些。
虽洛阳城为天下权贵尽聚之地,可能有如此声势的大人物出巡的景象可不常见,见着一面,哪怕作为茶余饭后与友人吹嘘的谈资也好。
咱洛阳城的人,不就是见识广阔么!
红骑似火,在他们惊讶错愕的眼神中掠过,快到只能记住当先一骑少年少女的模样,留下远去的残影与空气中淡淡的炙热气息,这些瞧热闹的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随后交头接耳的窸窸窣窣声起了。
原来不是往常所见的某位大人物声势极大、规矩极其繁琐的浩荡出巡,仅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缇骑办案,怎用得了如此的阵势?这些浩然人间的草民们,用艳羡又有几分畏惧的目光目送黑衣少年远去,一边小声的询问身边的人。
这少年是谁,小小年纪就穿上了飞鱼服,可真了不得!同乘一骑的少女长得可真俊俏,又背着长剑,难不得是位山上的神仙老爷?
细碎的声音好似蚊呐,云骑掠过,便不可听闻。
将长街两畔的议论声尽收耳中,李猿刀颇为满意,不用分说,此后的十几日时间,小师弟自然是洛阳城中无论是朝上还是朝下,都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声名传遍朝野,按照六师兄所预料的,或许小师弟在春秋大考之前,就能将名传遍青冥天下。
今日一切为魏安君所计。
“真是碍眼呐。”心里小有欣喜之余,他瞧着谢玄身后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在马背上还不安分的背影,撇了撇嘴。
本就是为谢玄所布置的一切,却白白让江红妆占去了半数风光。想到这处,他暗自叹了口气,二师姐让江红妆随谢安一起,何尝是为了这些平凡的草民一睹风采?分明是给的是这条长街之外的人所看的呐!
从浩然人间仰头去看青冥天下,青冥天下,同样俯视浩然人间。都说青冥天下与浩然人间相隔天涯,其实所隔的,不过是一把刀、一柄剑而已。
李猿刀怎知,他所猜测的却是错的,昭庭楼的二师姐所想却是极其简单的,只是觉得江红妆这位小姑娘,挺好,与小师弟挺般配。
少年出昭庭,便有天下名。
李猿刀抬头望了眼长街之上的苍穹,乌云压城,秋已凉,刀也冰凉。
洛阳城长街十里,屋顶连城如云,起起伏伏又似绵延群山,望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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