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黎所不知道的是,他苦恼,葛新也同样苦恼。
葛新所苦恼的,是福陵郡的税银,正像被捅破了的水囊般,不断向外泄去。
他奉皇帝的命,任福陵郡守,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打探与监视伏在暗处的阴暗势力的动向,然后及时向皇帝汇报。
应该说,他对工作异常认真,完成得也非常漂亮,可越是深入地调查这件事,他就越吃惊,苦恼和担忧也愈重——之前他一直以为,隐在福陵郡暗中动手脚的,只是原泰亲王的残部,可是最近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还有一股更为庞大的力量,在觊觎着燕国——是燕国,而非福陵郡。
本来,燕国国土丰沃,物产富饶,被人觊觎向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股势力来得奇特,也格外强大,偶尔只漏出的冰山一角,已经让葛新无比惊心——倘若长此以往,只怕大燕的整个财政,都会被其遥控。
倘若财政被遥控,必将牵连国计民生,甚至是军政要策。
尤其让他心焦的是,即使聪睿如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对付那个毫无踪迹可寻的对手。
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向燕煌曦求援,所以,他发出了红封,却哪里能想得到,燕煌曦因为燕煌昕与殷玉恒的“意外死亡”,内心触动甚大,竟抛下国事,自己去了洪州。
勤思殿。
铁黎手执葛新的奏折,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心中七上八下——拆,还是不拆?
若是拆吧,有违臣德,若是不拆吧,倘若这红封之中果有要事,又该怎么办?
终于,铁黎捱不住心中的忧虑,拆看了红封,只看了一行,便觉五雷轰顶,整个身子木了半边——
燕煌曦几次召见葛新,他都不知情,所以,对于福陵郡之事,他竟然一无所察,现在突突然冒出这么桩天大的事来,要他如何决断?
一时间,铁黎心中百味杂陈,忙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想着应该设法通知燕煌曦,让他迅速折返浩京,一时又猜不着他此刻究竟到了某处,一时又忧虑福陵之事,竟是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条理来。
殿外的天色渐渐地昏暗了,有值守的宫人前来查看,见他还伫在那里,不由怔了怔,当下上前请安,颇觉讶异地道:“铁太傅,您这是——”
铁黎这才回过神来,扫了那宫人一眼,忙忙地掩饰道:“哦,老夫这就走,这就走……”
一面说着,一面往殿外而去,宫人又看了他两眼,方自行拉拢宫门,重重落下铜锁。
再说铁黎,拿着红封出了勤思殿,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竟浑然不觉地走进了御花园。
“外祖父——”
一声浅柔的轻唤,蓦地随风传来。
铁黎一怔,旋即立住身形,神色恍然地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女子。
“宇儿,给外祖爷爷问安。”行至他跟前,殷玉瑶从背后扯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来,轻声命令道。
“外祖爷爷!”小承宇亮声叫着,却不行礼,反是冲上来一把抱住铁黎的双腿,小脸蛋贴在他的长袍上,不住地蹭来蹭去。
铁黎一向极宠这小外曾孙,此时见他真情毕露,也不忍抚了他的意,一弯腰将他抱起,呵呵逗道:“宇儿乖,等阵子外祖爷爷给你打小弓小箭玩儿。”
“真的?”小承宇歪着脑袋,伸手揪了揪他花白的胡须,又趁他不注意,把他手上的红封给抓在手里,眨着黑亮的眼睛,满脸好奇地道,“这是什么呀?”
铁黎一看,顿时失色,想要去拦时,红封却已到了殷玉瑶的手里。
铁黎无力地闭上了双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隐瞒,怕是不可能了。
果然,殷玉瑶抬起了头,眸中却并没有铁黎所以为的震惊,或者惶然,只是澄静。
“宇儿,”面色淡然地将红封还给铁黎,殷玉瑶抱过承宇,“外祖爷爷累了,下次再找外祖爷爷玩吧。”
“是吗?”承宇偏偏脑袋,似乎有些不相信,稚声稚气地道,“外祖爷爷,您真是累了吗?如果您累了,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铁黎疼宠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又深深看了殷玉瑶一眼,正待迈开脚步,却听殷玉瑶缓缓地道:“烧了吧,烧了比较好。”
若是旁人,听见这莫明其妙的一句,不知会作何感想,但铁黎却瞬间明白了那话的含义。
略一踯躅,铁黎再次迈开步伐,匆匆地离开了御花园。
落叶萧萧的树下,殷玉瑶抱着小承宇,默然地伫立着。
冷风吹过她的面颊,眼眶之中,泛起几许微涩……
“母后,你哭了……”小承宇皱着眉头,抬起小手抚上殷玉瑶的面颊。
“宇儿乖……”殷玉瑶强挤出一丝笑,可眼中的泪光,却愈发地清晰了……
……
“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
铁黎回到太傅府时,已是掌灯时分,他自大门匆匆而入,立即吩咐道:“关上府门,无老夫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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