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眼下的情形,为何却单挑这个时候,将这份“并不要紧”的奏折送到自己手上呢?
他是想通过这封奏折,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吗?
“咚——咚——咚——”
正在她苦苦思索不得要领之时,殿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浑荡的钟声,如一枚巨石,投入尚算平静的永霄宫。
“出什么事了?”殷玉瑶霍地抬头,收起满腹心事,双瞳一下子冷沉如冰。
“回,回娘娘,”安宏慎一溜小跑着奔进,“有人,有人撞响了天钟——”
“撞天钟?”殷玉瑶神色蓦地剧变——若非出了十万火急之事,是没有人敢去撞天钟的!
“排驾!”情势危急,她也顾不得什么越矩不越矩,拖着长长的凤袍迈出明泰殿,直奔乾元大殿而去,安宏慎赶紧叫过数名宫人、侍卫快步跟上,又自作主张地让人急速召殷玉恒、贺兰靖前来护驾。
乾元大殿。
殷玉瑶面色肃然地坐在龙椅之中,金阶下方,跪着名衣衫褴褛的武官,眉宇间的神情甚为焦灼。
“你说,”殷玉瑶紧紧地盯着他,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神色的变化,“仓颉王那奴奔领二十万大军倾巢出动,围攻洪州?!”
“是!”武官直直地迎上殷玉瑶的目光,“洪州危急,请娘娘速增援兵!”
增兵吗?殷玉瑶呼吸滞重——刚刚击退逼攻稷城的联盟敌军,大燕国内诸军皆是人困马乏,除了……除了原地未动的护凤军,可是护凤军,能够离京去支援洪州吗?若洪州不保,仓颉军会大肆东进,沿途奔徙扫荡,后果……将无法预料。
可是若调护凤军……别说决断,就只这么一想,殷玉瑶便觉着某种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若洪州城破,辰王殿下必然以身殉国,请娘娘从速发兵,保住大燕皇室血脉!”
他此言一出,众臣顿时纷纷动容——试想,皇族中燕煌曦这一辈,唯燕煌曦、燕煌晔、燕煌晨三子,燕煌晨乃是个痴儿,倘若燕煌晔不测……
一时间,众人均将目光投向龙椅之上的女子,大殿之中冷寂得可怕。
万啸海的唇角边,缓缓浮起一丝阴鹜的笑——闹吧闹吧,越是闹腾得越厉害,越是让这个女人下不来台,他心里就越舒畅——殷玉瑶,想当帝王?得先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笼在袖中的手慢慢绞紧,殷玉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武官,似乎要从他那张“忠心耿耿”的脸上挖掘出些什么来。
一个深重的疑问缓缓从心底里浮出——以燕煌晔的性格,会在稷城被围,皇帝亲征之时,再派人向朝廷请求增援吗?
说洪州城破,燕煌晔定然身赴国难,这个她信,若说左鹰王率二十万大军围攻洪州……再有,她的目光扫过那男子干净的内袍袍领,心中忽然有了底。
“秦暮高?”
“末将在!”
“你说,你是辰王的亲军?”
“是!”
“本宫问你,既是回朝廷请援,可有辰王的亲笔书信?”
她这么一问,顿时提醒了群情沸扬的众人,也好似一记沉重的闷棍,敲落在万啸海等心怀鬼胎之人头上。
秦暮高一怔,不由抬头多看了殷玉瑶两眼,心下暗暗打了个惊颤,硬着头皮道:“……有。”
“呈上来。”殷玉瑶嗓音平平地开口,同时神情沉稳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御案上。
安宏慎下了金阶,从秦暮阳手中接过信柬,小心翼翼地托着,呈到御案前。
殷玉瑶接过看了,心内顿时大定,凤眉倒竖,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
“秦暮阳,你好大的胆子!”
秦暮阳吃了一惊,脸色微微发白,不过仍然挺直后背:“末将实是一心为了辰王殿下!”
“为了辰王殿下?”殷玉瑶一声冷笑,“殿前金吾,将这叛贼拿下!”
此言一出,满殿人等莫不变色,谁都弄不清楚,这武将千辛万苦奔回京中救援,怎么就成了“叛贼”?
甚至有居心叵测者暗暗揣想,只怕殷玉瑶贪栈权位,要借仓颉人的手,除掉燕煌晔,好巩固自己的地位。
凤眸一扫,将殿上诸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殷玉瑶心中漫过刻骨的寒流——
欲行仁政以泽天下,须先铁腕以揽权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原来,这就是权力,冰冷的权力,不带任何一丝温情的权力!
你若不强,便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欺于头上!
以前,她是皇后,虽然已经处在权力的中心,可时时处处,都有他的保护,他用他血腥的杀戮,用他处心积虑的权谋,将那些罪恶一一铲去,不让她见到,可是此际,她却必须直面这些个她最不愿直面的一切!
正义、仁德、善良、公道,在有些人眼里,永远是毫无价值的,他们的眼中,只有既得利益,只有一己之私心!
面对这些人,一味怀柔,只会示之以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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