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葛新素日涵养甚佳,遇着这两个不上道的家伙,也早已心火暗炽,偏韩元仪甚没眼色,如上了绳儿的猴子,定要卖弄两把聪明,挤挤眼儿道:“葛大人,你说,皇上是不是因为枕寒衾孤,故而……”
“住嘴!”他话未说完,便听得葛新一声雷霆震喝。
这位正直的干臣额头上青筋暴起,只差没提起手来,劈面给韩元仪一个耳光!
韩元仪心内本就发虚,吃他这么一吓,当即呆了脸作声不得。
丰正隆见不是事儿,怕他们俩争执起来,赶紧扯住韩元仪的袖子,拉着他一径走开。
“瞧他那副样子,嘴巴吊得跟岩鸡似的,装什么清高!”出了午门,韩元仪一把推开丰正隆,两手叉腰,气咻咻地道。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丰正隆斜瞥他一眼——他到底老成些,知道这些话看似无关轻重,但若被有心的人拿住,讨巧儿奉承到御驾前,却不知会是个什么罪。
韩元仪却“嘿嘿”冷笑:“自来内帏中事,便没个干净的,你不见殷玉恒之流,成天像走马灯儿似的,在皇帝面前晃来晃去,图的是什么?”
他这话说得越来越没了谱儿,丰正隆脸上变色,不敢再和他厮缠下去,抬起两只手冲他一抱,道了声告辞转身便走。
韩元仪立在墙根儿下,目送他离去,唇边挂起一抹模糊而阴戾的笑。
没有人知道。
他说这些话儿,都是有缘由的。
不管在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总有那么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四处挖窟窿生蛆,任凭你多么干净一个人,他(她)都能给你编出一堆烂壤子事来。
更何况,韩元仪所为,一是有人支招,二是为着眼前利益。
韩元仪是个讲究排场,爱好舒适生活之人,但按大燕律制,京官的俸禄虽然优厚,却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从前蒋坤河任礼部尚书之时,他尚能跟着他多多少少捞些油水,殷玉瑶甫上台,便大力整饬吏治,该裁的裁,该减的减,该管的管,他纵然身为礼部尚书,却也再没多一分银钱进帐,短时间内尚可,日子长了,却未免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前天夜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物却忽然进了他的府邸,奉上三千两银票,只要他应承办一件事。
制造谣言。
或者说,是绯闻。
绯闻,无论市井百姓,还是朝堂高官,只要是个人,几乎都会抱着凑趣儿的心理,说一两句,听一耳朵。
更何况,是关于女皇的绯闻。
韩元仪并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这样做,他也不需要明白,他所贪图的,只是那数额巨大的银票,而已。
……
连日以来,殷玉瑶总是觉得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异,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
这日,端坐在明泰殿中,刚刚批罢两本奏折,忽听外面传来佩玟的喝声:“死奴才!不好好办差,只学那尖嘴乌鸦似的,什么时候罚去劳役库,看你还呱噪不呱噪!”
殷玉瑶不由一怔——佩玟跟她如许久,向来是个好-性儿的人,即使下头的人疲懒些,她也只是温言劝戒,何时如此大动肝火?
略想了想,殷玉瑶站起身来,步出殿门,遥遥看见佩玟正立在一丛虞美人后,撸-着袖子教训人。
慢慢地,殷玉瑶走过去,那两名挨训的宫女早早儿看见她来,赶紧着朝佩玟使眼色,佩玟却不曾回过意,正欲再狠责数句,却见两名宫女断截儿树似地跪下,叩头及地:“参,参见皇上。”
佩玟一惊,这才转过头来,赶紧着也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这是怎么回事?”殷玉瑶盯着三人乌油油的髻子,冷声问道。
两个小宫女哪里敢言声儿,只是拿眼去瞅佩玟。
“启禀皇上,”佩玟略略抬头,“小丫头们不懂事,乱嚼舌根子,奴婢故此教训。”
“嚼什么舌根子?”殷玉瑶却没有放过的意思,继续追问道。
颗颗冷汗从佩玟额头上泌出,时令才刚入秋,并不太冷,她却只觉后背上风扫过,贴骨地寒,那些话儿,她自己听着都觉得龌龊,哪里敢在殷玉瑶面前提一字半句?
“你们,”殷玉瑶见她半天不吭声儿,将目光转向两名小宫女,“报上名儿来。”
“奴婢兰香。”
“奴婢红妹。”
“嗯,”殷玉瑶点点头,“照实了说,你们适才传了什么闲话?”
兰香与红妹吓得浑身发颤,只恨不得有条地缝儿钻进去,拿脑袋砰砰往地上直撞,就是不敢言语一声儿。
殷玉瑶见她们这样,愈发肯定必有缘故,冷眼瞧着她们磕得两眼发昏,方才冰寒着嗓音开口道:“知道欺君是什么罪不?”
兰香和红妹停了下来,任满脸泪水啪嗒啪嗒砸在身前的地板上。
“不单你们要死,便连你们尚在宫外的亲人,也脱不了干系,若真惹得朕动怒——”
“皇上开恩!奴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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