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新刚出吏部衙署大门,便见单延仁迎面走来,瞧他神情,知他有话要说,当下便住了脚,静待他走到自己跟前。
“大人,”单延仁拱手行了个礼,“皇上欲于八月初八日,在京郊演兵,大人可知晓?”
“嗯,”葛新点点头,“知道。”
单延仁原本不知,这主意是他给殷玉瑶出的,是以言辞间便没什么顾忌:“依下官揣想,皇上必是想借兵威震慑各方,可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啊。”
葛新闻言一怔:“标?本?”
“是,”单延仁点点头,“流言所起之根源,在人心,不在背谋,背谋能成功,概因人心疑惑之,若人心不惑,流言自去。”
“依你之议,该当如何?”
“赐婚。”
“赐婚?”葛新赫然瞪大双眼。
“是,”单延仁点点头,“昔在稷城时,英圣皇上便已赐凤霄公主与殷玉恒完婚,后因兵祸,婚仪被迫中止,皇上若想止各方流言,大可承英圣皇上遗愿,为凤霄公主与殷玉恒主持婚仪,到时流言便不攻自破——”
“这倒是个法子,”葛新沉吟,却听单延仁继续说道,“不单如此,演兵与赐婚,可同一时间进行,还有——”
“还有什么?”
单延仁朝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明说,而是凑前一步,紧贴着葛新的耳际,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葛新浑身一震,眸中神色转而深沉。
“今日这些言语,你且牢牢记住,切不可向第二人提起。”他盯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冷着面孔吩咐。
“是。”说出心中的想法,单延仁自个儿却松快了,朝葛新沉身一鞠躬,转身离去,沿着笔直的街道快步走远。
思忖着单延仁的话,又在原地小立了片刻,葛新方迈开脚步,只走了半条街,迎面走来几名年轻官员,个个眉飞色舞,扎手振袖,似乎正在议论些什么。
隐隐听去,几句闲篇儿随风吹进葛新耳里:“今上年不及三十,殷统领又血气方刚,朝夕相对,耳鬓厮磨,若闹不出故事来,反倒是奇怪……”
“是啊,自古有言,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多出个小皇子来……”
没有想到!即使是谙识诗书的士人们,竟然也会对这种市井流传的谣言如此热衷!葛新一时气往上冲,却只是虎着脸,不晓得拿什么话,喝斥这帮子人为好。
官员们说得兴起,益发没了形状,及至近前,方才发现葛新,顿时个个噤声,都成了没嘴的闷葫芦,打拱作揖地道:“见过葛大人。”
葛新一声儿不出,只是拿利眼狠剜着他们,恨不能把他们的心都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见他脸色难看到极致,官员们倒也知晓犯错,垂着头一言不发。
“都,哪个衙门的?”
一听他这话,众人顿时着忙,方才那股兴头劲儿也没了,脸色像灰土一般。
“不说了?”绕着他们慢慢走了一圈,葛新冷声道,“刚才不是讨论得很热烈吗?怎么现在都成哑巴了?枉你们一个个饱读诗书,却连‘君臣’二字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朝廷给你们俸禄,是让你们做事的!不是像街头的长舌妇,四处搬弄是非,说长道短!”
“下官知错。”
“下官知错。”
官员们老老实实地站着任他训,半字不敢言语一声儿。
“都给我站墙根儿下去,面壁反思半日,太阳下山前不许离开,否则今年的考评,统统不合格!”葛新重重地下达“最后通谍”,官员们对看一眼,情知此节逃不过,又确实落了把柄在上司手中,只得耷拉着脑袋,串成一溜儿,乖乖地走到墙根儿下立定,真真儿“面壁思过”起来。
葛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踱着步子走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抬轿子从街那头过来,轿中人透过帘缝儿,瞧见前方奇景,顿时拍栏令轿夫停住。
“老爷……?”轿夫转头,颇觉奇怪地看了轿中人一眼。
轿中人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瞅着那排像木桩一样站立的官员,低沉着嗓音吐出句话来:“转道。”
轿夫答应了一声“是”,立即调转方向。
颤颤悠悠的晃动中,轿中人微阖双眼,往后仰倒,脑海里再度闪过昨夜里的情形——
“韩大人,这是一万两银子,有劳韩大人再做件事。”
“何事?”
“拿掉——葛新。”
隐绰烛火间,韩元仪的脸色甫地变了,当下推开桌上的银票,果断加以拒绝:“我做不到。”
“做不到?”对方狭长双眼中射出阴寒冷光,“韩大人可知道,葛新接下来会做什么?”
“做什么?”
“清查旧帐。”
“查什么旧帐?”
“六部积弊沉苛,葛新这些日子以来桩桩件件看在眼里,你觉得,继考查各部官员之后,他会放着昔年那些烂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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