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衙署。
自集贤馆被焚之后,单延仁便迁至此处居住。
却说往日风清雅静的二堂内,今番却乌鸦鸦站了一地的人,抬眼望去,均是冷眉肃目的年轻士子。
“单大人,”终于,有个士子沉不住气,开口言道,“葛讲学死得不明不白,现在集贤馆又付之一炬,我等留在这京都繁华之地,又有何益?不如趁早儿散去,说不得,还能留有一条命在……”
“放肆!”不等他将话说完,单延仁便重重一拍桌案,霍然站起,“讲学大人在时,是怎生教谕尔等的?现国家正处多事之秋,你们不思以身许国,反只计较个人安危,即使活得个寿终正寝,将来到了泉下,又有何面目去见讲学大人?”
“哼,”内里一名士子接口道,“单大人也不必如此拿腔作势地教训我等,我等倒是想斗胆问单大人一句,自从葛讲学殁后,单大人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外乎‘经营’二字,只想着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可是如此?”
一番话咄咄逼人,堂上顿时一片寂静,针落可闻,那士子也知造次,垂下头去,涨红着脸,却不肯认错。
单延仁心中一番翻江倒海,欲道出自己的苦衷,可隐忍若许久,为的是什么?如今事情愈发地扑朔迷离,倘若说出自己所施所为的真正理由,只怕会立即传扬开去,到那时若想再行“卧底”之事,便万万不能够。
想通这一层,单延仁完全沉静下来,右手撑在桌上,微微冷笑:“那个——卞延川是吧?你说得很好!很对!很正确!本官眼下想保住的,便只是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其余事体都与本官没有干系!”
士子们一齐噤住,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今日约齐了涌到这儿来,不过是想着,单延仁乃葛新生前最得意的弟子,道德文章才具都是好的,说不定他有法子,查出葛新之死的真相,再则最近浩京城的官场可谓是乱成一团,而单延仁坐阵吏部,应当出来主持大局,谁料想,竟是这么个结果。
当下,内中一名士子气咻咻一揎手臂,大声喊道:“我们走!不求这个窝囊废!”
士子们到底年轻,血气方刚,最容易冲动,当下一个个朝单延仁抛去蔑视的眼神,转头如潮水般冲出了衙署大门。
怔立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单延仁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半天才软软地重新坐回椅中,闭上双眼……
……
夜半三更。
一抹人影从明泰殿侧门闪出,直奔德芳宫的方向。
“你去哪里?”
转过回廊拐角,一只手忽地搭上黑影肩膀,接着响起个清冷男声。
黑影一怔,立住身形,慢慢地转过头来,恰恰对上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喉间竟忍不住一阵哽咽:“是你……”
男子不耐地挑挑眉头,收回手去,上下打量她一眼:“都已经做了皇帝,竟然还如此脆弱,难怪这京城里乱糟糟一片。”
迅速平伏心绪,殷玉瑶扬起凤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刚要说什么,却被男子一把扯住,闪入后方的殿阁中。
紧贴在门扇上,殷玉瑶压低嗓音道:“怎么了?”
“有人。”男子以极低的嗓音答道。
殷玉瑶转脸从门缝儿中望出去,却见外面的院落里一片空寂,哪有什么人,当下蹙眉刚要说话,却听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一声轻“咦”,有人压低嗓子道:“分明是看见往这里来了,怎么不见?”
“要去殿中看看吗?”
“不必了,殷玉恒的禁军眼瞅着快过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
待声息寂绝,殷玉瑶方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多时不见的男子,却见他面容冷峻依旧,只是肤色比从前冷黯粗厉,额头上起了三道极浅的褶子。
“落宏天。”她不由轻喊了一声。
“什么?”男子眉梢一挑,显然极不习惯她这样的“亲昵”。
“找座宅子,在浩京城里住下来吧,这儿总比也牧的万里荒漠要好。”
“你怎知要好?”落宏天唇角上扬,似带了丝淡淡的嘲讽,“自来膏纨之地,便是英雄的葬魂之所,富贵荣华,对凡俗人等而言求之不得,对我嘛,却是负赘!”
殷玉瑶无言,却也深明人各有志之理,强求不来,只得轻叹一口气:“不管怎样,多谢你万里迢迢赶来。”
得到的,是落宏天一声冷哼。
直到确定殿外再无人息,落宏天方道:“跟我走。”
两人出了殿阁,沿着甬道往德芳宫而去。
夜色掩映下的德芳宫,安静到极致,不见半个人影,不闻半丝人声,也没有一点灯光。
两人像壁虎一般,贴着院墙前行,落宏天还不时地抬起手,这里敲敲,那里敲敲,殷玉瑶眸中愈带了丝紧张,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今夜,他们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便是要探明佩玟所言“地下暗室”的位置。
终于,落宏天在一墩石凳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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