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知客说有远来游方僧拜会,长老去广陵大明寺未回。”他讲,“我吩咐先挂单赶斋,实际未曾面会,所以不清楚来历。”
这时,一面枝杈蔓延的惊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 宏明和广智被震懵了,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击波将两人吹翻在地,颠仆不起。
在他们的感知中,世界突然间静止下来,雨和风都定住了,惟有头顶蜿蜒曲折的闪电仿佛活过来,隐约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在脉动。地上原本焦枯、死亡的花草植物一瞬间疯狂地猛长,怪诞的平和气氛使整个寺庙笼罩在欣欣向荣之中,即使是两个和尚也不例外。他们身上的擦伤和挫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复原,伤口的肉芽有如变形虫般伸出伪足,互相纠结在一起,随后一阵强烈的发痒感觉令两人恨不得把痊愈的地方重新抓破才痛快。
“你们快走,越远越好,通知所有人,不要停留!”老僧大叫到,“事不宜迟,否则悔之晚矣!”心急如焚的老僧焦虑之极,但除了说话以外,自身并无其他明显动作。
宏明晕晕乎乎地扶着墙爬起来,他凡人的双眼无法真正看清眼前的事实,也理解不了劝告的原因。只知道上下左右都是绚烂的光辉,空气中一波波地舞动着游丝和细微的能量点,钻出泥土的野草和蔬菜遮满地面,到处开满密密麻麻的花朵,完美的成熟果实膨胀到最饱满的状态,然后爆裂出无数的种子,尚在飞溅中便奇迹般发芽,落地生根。而老僧浑身散发出淡淡金辉,似乎是在极力延缓白光的浸染。
住持哪还敢久留,以不符合年纪和体型的力量,拉着目瞪口呆的广智跌跌撞撞往回溜。就这短暂的工夫,光点已经超越两人,像成群的萤火虫向四处扩散,留下的每道轨迹都因为残留的能量而发出明亮光芒,一旦稍不留神碰上,就蜇伤皮肤,呼吸也会刺痛。
两人在饭堂前面分开,宏明一拍广智的肩膀,命令他去带领原本集中在外院的僧众。“你们赶快过渡桥到堤上去,来不及就往河里跳,到对岸就去人医,总之往高处避。我去广播室,希望所有人都能逃出来。佛祖庇佑,南无阿弥陀佛!”
“我不明白,”广智是职业和尚,既失魂落魄又胆战心惊,失心疯似的抱怨道:“如果不是我在做梦,就是你在做梦,你先打我一巴掌,我再打你……”
宏明又急又气,重重推了他一把,“别磨蹭了,想活命就快去!”此时空气逐渐变得浓稠,他们好像沐浴在热水中,每走一步都受到不小的阻力,暖洋洋的身体舒服地发胀,尽管劳累一天却精神抖擞,亢奋的体力急于宣泄,可无处着力,犹如滔滔江河被大坝拦住一样。
宏明知道拖延下去自身难保,还是以听天由命的态度扑进广播室,他已然抱着见怪不怪的想法,但亲眼目睹寺里用了二十年、刷上清漆的桌台上长出一柄青翠欲滴的荷叶时,他疑惑了,难道有眼无珠,想差了,该当佛祖显灵、光耀三界,是自己虔诚修法四十年的善报?将信将疑之际,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惊醒他,只觉耳道内杂音轰鸣,四肢肌肉颤抖,支持不住站立的身体。等再睁开眼睛,夺目的亮光漂白了视线,只给他留下白色的世界和眼底完全的黑影,他就像白纸上涂鸦的污迹,融化在光芒的海洋中,躯体如火柴一样焚灭了。
广智则较为幸运,他到外院时,正有一条摆渡的轮船避雨泊在河埠,三十多个见势不妙的僧人役工——包括元拾在内——已上船,其余很多从室内出来的也在靠近,大部分人都意识到危险,但耀眼的光辉之中似乎有更致命的东西。
后来的那些慌不择路的人与其说是在奔跑,不如说是在纯净无暇的光之海洋里游泳,很快变成一个大号的燃烧旺盛的人体蜡烛。即便其中的幸存者,也在路过岸边的一排垂柳时,沉寂的枝条忽然像张牙舞爪的章鱼触手缠绕住猎物,生生被抓去一大半。
逃过一劫的广智在开船前的最后一秒跳上来,跌坐在甲板上,解脱地叹口气。他凝视着渐渐远离的护国寺,不知在等待什么。一霎那,如同剧烈的超新星爆发,眼前辐射出炫丽的跨越了整个光谱的所有颜色,彩虹般的洪流相互激荡交汇、逐渐相融,这种世所罕见的极致的美、如此壮观辉煌的景象,令他泪流满面、不能自已,终其一生,残像永远定格在干涸、盲瞎的双眼的视网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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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龟裂的湖床上,出云一干人各显神通,拉网式的探查了一遍,除了发现在一小块高密度和更危险的阵脚残余中,保留下来的少部分纯净、精粹的天地元气外,其他一无所获。
“师叔,这法阵弟子们闻所未闻,不大像当今中土各门的手段。而且妖也好魔也罢,岂有如此聚灵藏息的本事,连一丝半缕残忍乖邪之气也不泄漏,您以为呢!”
金成道人眉头紧皱。出云的问题直指他最意外的地方,似乎先前的预料全错,百思不得其解。但临阵改辙于事无补,从容长策又贻误时机,他力图鼓舞弟子们的情绪,虽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要慌乱,各人按九宫八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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