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闲话的不提,华钟离把绳子一截截放去,刚落下五六丈,忽然狂风大作,雨雹齐至,他们被吹得四散星落,掉入茫茫的阴云里,一个个面色如土,都吓呆了。萎靡咋舌,后悔不迭,自个好端端的人间不待,却鬼迷心窍,上当受骗,可不是讨死吗!
幸亏魂体轻浮,云又松软,跌破一层又一层,头重脚轻,感觉跟晕船一样,手舞足蹈,抓破的云团,实如棉絮。偶尔瞥一眼天上,无论隔多远,是否遮挡,圆月竟在眼前,又怀疑是在做梦。
耳边除了忽忽风响,云海深处似有庞然大物,或隐或现,吼声似牛,时近时远。他们已经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当此时,万念俱灰,只求速了。
也不知落了几万丈,一会儿,风止云消,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便翻正身体往四下看看,岂知苍莽大地,到处是崇山峻岭,峰峦陡峭,崖谷崎岖,下临万丈深潭,黑浪浊天,看上去只有荷包大小。纵使胆大包天,也得头晕目眩,一旦坠亡,这条性命还用问吗?
又经了几番起伏,约有一个时辰,才堪堪看清地面。叫人惊疑的是,原以为花幡外所视的那条长河,上千里的下落,再看定是宽阔无比,怎料越往下掉,水便越狭,即将落地,只剩十尺有余。认定必死无疑的诸鬼,猝不及防下瞬息落脚,一瞧,正在岸边。
头顶的月亮渐渐退入云中,消失不见。滩上宿草丰茂、花树丛生,萤火点点、蝶舞翩翩;河内伏流摩荡、水石冲激,腥秽甚臭、色如赤血,生机与死气泾渭分明。
哪怕鬼不溺水,也对浊浪泡沫敬而远之。虽饱受干渴之苦,亦不敢随心掬饮。他们望而生畏,后退一箭之地。
其一道:“幸好大家还聚在一起,下面怎么办?”
另一说:“还能怎么办,只好去枉死城。”
又一道:“说的轻巧,走不容易,一边山一边河,哪个方向?”
第四个说:“沿河试试,不是讲城市都在水边吗?”
反驳道:“拜托,我们在地府,还和人间的规律一样!”
解围道:“大家别吵,现在不是闹意见的时候。我看可以试一下,反正也无路可走。但是我觉得,离河边远一点,水里好像有东西。”
愣头青道:“我来,我来!”
他不知轻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抡圆了朝河心砸去,只听得如击败革,入水还不到一分便反弹起来,他慌了神,吓道:“水面下有大东西……”
话音未落,一声水破的巨响,波涛翻滚、腥风扑面,蹦出一条凶眼彤彤、血盆大口的蟒蛇,直扑过来,意欲吞食、一饱口腹。唬得众鬼如鸟兽散,自顾不暇,掉头就走。他们有多呆笨,那蛇就有多迅疾。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一道霹雳,那条蛇头骨炸裂,直挺挺地翻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不一会儿,皮肉皆消,化作一摊细虫,只剩骨架还在。
散而复聚的众鬼心有余悸,失魂落魄地连叫怎么可能,小河沟钻出十米巨蟒,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想来肯定是年轻道人搭救,他们百味杂陈,也顾不上埋怨始作俑者。
进退维谷之际,忽听得鼓钹吹乐之声,哀而不伤、悲而不泣,是丧家举事、引灵送别。听声做引,一干众闻响而视。
望见一队古人,约莫二三百数,簇簇拥拥,不走正路,忽高忽低,漫过河岸,踏破荆棘,行迈靡靡,一路唱和道:“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个个形如枯槁、面如死灰、心似冷炭、气若悬丝,一身的宽衣大袖、高冠危帻。他等不明觉厉,但也猜到都是古代的大人物,所以不敢轻易打扰,蹲伏于草丛之中,等末尾走远,才悄悄缀在后面,心存侥幸,怀非分之想。
说来也怪,凡是前面经过的路,他们就特别好走。相随不远,渐入坦途,群山隐退,弱水雌伏,四野平阔,天际无遮,千里方圆,一如晴川。若不是先头吓破胆,怕再横生枝节,他们早超过去。
走得久了,难免懈怠,便好了伤疤忘了痛,有蟹行的、有倒走的,把绝地求生,当成郊游一般。正无事间,吊车尾的喊:“后头有座山哩!”
纷纷定住脚跟,扭头去看,果不其然,山岳巍峨出东方半壁,平地青云,悬峰参天,山麓尚在云海之上。气势雄浑,神形沉郁,意态壮美,伏脉苍凉。山气缱绻,水云盘桓,飞鸿径须轻飔,浮影辗转芜迷。松岩杂糅,泉瀑绸缪,石人拥旗匝地,金檐叠翠参差。
众鬼看得如梦如醉,自地球成村,所谓的寰宇一家以来,耳濡目染,名山荟萃,其状貌未有至于斯极者,叹为观止。使人神摇意夺,中气如噎,悲不自胜,黯然心折。
有言道:“奇怪,无缘无故,我为什么会哭?”环顾左右,皆潸然泪下,无不动容。且对这种直造本心的无名冲动,无所适从。
此时,距他们深入幽冥已过一天,长空如幕、永无白日。每隔六个时辰,就有滚地的阴风吹来,其余方向都是鬼哭狼嚎,哀怨之声不绝,众鬼多半胆寒。又见东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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