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后知后觉,虽意见不一,却不敢散伙分行,仍走马观花,胡乱前进,已是误入渊薮。原来阴阳界限乃地府之分野,麇集了一大伙不服阴司管教且惧入轮回的孤寒饿鬼。
生前虽无大奸大恶而记过累牍,对来世无望,只图眼前得过且过,习于浪迹非止百年,特以邀截新鬼、同流合污于众为苟存。他们一来无异于自投罗网,偏向虎山行。
只见一窝蜂的鬼潮,分明在喊香饽饽来了,打头的垂涎三尺,只因他们十几个透体的金山银海,是孔方兄钱眼里的富豪,傥来之财,岂可错失。
这些苦寒地面上的孑遗,都叫道:“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新鬼们看到一帮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亡命鬼魅,虽不甚可怕却穷相毕露,慌得他们避之唯恐不及,闪闪躲躲,望风而逃。
原来即便鬼差过界,也不愿无故招惹这路穷鬼,不是怕它,也非无法可制,无他,只不愿平白惹一身酸气,倒叫人生闷。
偶尔发下慈悲,想积点福缘,留一线善果,施舍些钱钞供奉什么的,反不得其报,更受纠缠,因此咎由自取,穷困日深。
一干新鬼夺路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后面乌压压一片阴尘,比厉鬼还可怕,一旦赶上断无幸免。他们你追我逐,所过已远,才待中途喘息,后头仍穷追不舍,堪堪将至。
再看那伙贼徒,正变作吃人的罗刹模样,手执钢叉意欲洞胸穿人,吓得他们慌不择路,再不敢回头,照平阔处逃窜,早别了交替变更的不管地带。
所以利令智昏的穷鬼们,深入不毛,潜受幽冥戾气的滋蔓,弃金银于不顾,只存了同类相食、斩尽杀绝的心思。
他们左顾右盼,已不是来时的道,不见了血河,反遇一山,赭红的岩石,裸露无土,其旁有壑,黑魆魆不见底,他们小心翼翼,有惊无险地过去。
可轮到追兵时,遥见山如沃焦,大火迅发,草木不伤,只损鬼体,裹挟着滚下深渊,光这一下就十停去了六停。
可余鬼仍执迷不悟,盖由贪欲过甚,一点真灵皆无。急追过岭,地势陡平,千里原野,周视皆尽,前逃者已不足百步,喜悦相贺,可坐致生食。
有唱道:“阴风寒,人气奄,月皎皎,星迢迢,不羡羊,作羹汤,死的去,无归路。”
忽的一声雷鸣,众鬼皆倒,半空落下一足一角牛,头有神光,眼若赤炎,独角反旋似铁矛,血口排磨盘,苍身连龙鳞,从头至尾九丈长短,自蹄至背七丈高下。奋蹄扬首,视鬼如仇。
凡被尖角所触,魂体则支离破碎,痛不可禁,有如车裂,此兽正以鬼之哀楚痛惋为食,故无鬼不惧。这些被吃的穷鬼,未曾想绿螳灰蝉本无异,同作黄雀口中食。
毕竟是积年的老鬼,见势不妙就有溜之大吉的,此时岂有患难与共可讲,无非一鞭先着而已。牛辄不顾,只以眼前为食,奈它速快,逃也不过数十个,其余将尽。
怎知生出虎穴又入狼窝,也是报应来了月值年灾,草根底下涌出成百上千的幼犬,一尺大小,体白腰细,稚齿乳口,钝爪柔掌。群犬过境,蜂拥蚁屯,遇鬼而嚼,分而食之。
一干新鬼见风卷残云般的吞噬,胳膊拧不过大腿,只知闭目等死,但迁延时久,不见来动,睁眼偷看,两者已无。
日后方晓,为牛犬所吃,天地不收,永无托生。他们因是横死,名号尚存,书符未注,故视而不见。虽是劫后余生,就如散沙一般,到底心不齐,为歧路难择,他们又起争议。
天缘凑巧,那厢地界有三处鬼墟,直在南西北三面,仔细看到,右边的牢城暗无天日,死气沉沉、阴雾弥漫,城垣上站满鬼卒,角楼挑出一盏大大的白面灯笼,上写着“幽冥界鬼门关”,红字斗大,不识心知。
半掩的城门只入不出,长列如蚁,缓速龟行,渺若尘埃,其数亿兆,无遮无拦,雨打风吹。他们望而生畏,决计不去。
前方亦是雄伟古城,规模不殊,举目有天地之异,幽明悬隔,一阳所孕,感怀深矣。
腾腾紫气羽翼于城上,只见宫殿楼宇,歌舞升平,花雨积汤池,月轮栖鹤枝,朦胧香影里,剪烛竞人师。
此地虽不可恶,但一座的古人,正高谈阔论,横剑于膝,时或斗酒,光影交错。既不是一路人,他们也不进这家门,想着想着再去看左侧的城市。
一见果然喜出望外,既无城墙也无护河,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不新不旧,不中不洋,乃是幻由心生的现代城市。他们迫不及待,即刻动身,径往城市走去。
行约半里路,大道边立一面铁皮界牌,拓着“枉死新城欢迎你”七个简体大字,还挂着一个大喇叭,只是不响。前面更有六车道的马路,笔直地汇入喧嚣的城市。
城市郊外的道口有一排路栏,只见一个粉脸红腮、年约十一二的孩童,生得油头滑面,顶上梳了一个冲天辫,身上穿了一套褪色的校服,看他们走近,就迎上来问:“嗨嗨,几位十几位,可是要进城的?”
“当然了!我们就冲着这儿来的!”他们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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