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小酒馆,簇拥着往镇子的更深处行去。未走到长街的尽头头,侧方当先出现了两颗遒劲的槐树。槐树迎风摇曳,中间往里夹着两扇陈旧干净的大门。大眼一瞧让人觉得是主人家故意栽种的。白通通一行人见这般风物,很觉惊艳,算是长了见识。他们见过蹲狮子的衙门,立拴马桩的大户,倒是没见过在门前栽两颗槐树的,不知道这有什么说法。
当然不会是所有人都惊讶。那群武士本来就是朱家佣人,时常出入朱家,自然不觉稀奇。周围的邻里也是来来往往贯了,就见怪不怪。白通通第一次来,却是被树干上仿佛天然长成的字体给深深吸引。朝两颗老槐树看去,那苍老的树皮上鲜明的鼓出“君子藏器,唯德显彰。行道以圆,用道以方”十六个大字。字走龙蛇,轩然大器,魏巍摄人心魄。
当先带路的朱锦文,侧首见到白通通被那老槐树上天然形成的大字吸引驻足,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祁阳朱氏的祖宗树,当年老祖宗宦海归来,偶然见到这两颗宝树,觉得是文道所载,便选址这里,建了我族祖宅。老祖宗想着以此树聚集的文气庇佑后世子孙,让朱氏后人成大器者,担道天下;成小才者,福泽乡邻;庸庸之辈,安康一生。也是我们后世子孙不孝,老祖宗期许最大的愿望“担道天下”,竟然无人做到”
这么说着,一群人已经到了大门边。白通通背着莫流儿,只是在树边稍稍停了一下,便跟上了朱锦文的脚步。
此时再朝前看,大门是洞开的,里面稀稀疏疏的走着几个佣人,门脚立着一个小厮。下人们见到主人来了,也不显得多么拘谨,只是自顾自干着手里的活。作为东道主的朱锦文见无人理睬他,他也并不生气,似乎觉得这样也才是正常,儒雅的一转身,侧身摆手道:“请”。便引着白通通四人走了去。
一行人随着迈进门去,那尾随的武士自然是散了,待走过垂花门,跨进东西厢房对立间的院落,就只有留着朱锦文、朱锦武、白通通等八人了。原本白通通们加上莫流儿只有五人,再加上朱家兄弟也只有七人,怎么就多出一人了呢?
原来这院子在他们未来之前就有了一人,这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扎着小丫角,穿着一身红领黄面的葛衫,脖领处还罩着一件有些像围巾的凉衫。正蹲在院落右方那小片翠竹的根脚,好像在仔细的观察着些什么,凉衫耷拉在地上也不知道。
就是白通通们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打扰到他,本来朱锦文看到少年是想给白通通介绍一下的,那料还未张口,突然西厢房那边墙面的贝叶门里匆匆跑来一个丫头,对着朱锦文道:“大爷,芸娘口呕鲜血,您快去请二老爷看看吧”。
丫鬟的话无异于一击重击砸在朱锦文的胸口,让他脸色一白,往后跌退两步。他强自镇定,朝着白通通等人一礼说:“内子抱恙,请恕在下失陪之罪,锦武你带客人到东厢后的客房歇息,好生招呼”。
朱锦文说完这话,步履生风,匆忙离去。
去的人把白通通一行交代给了朱锦武,那朱锦武却不像他大哥那样文质彬彬,谦谦有礼。挥手就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客房”。
嘴里说着,抬脚便走。白通通几人看着他带路往东厢墙壁上葫芦门走去,心里固然有点不爽,但也忍了,毕竟客随主便,总不能大怒一番,一走了之,显得过于小气。
他们跟着朱锦武前走几步,右拐经过了少年身前的竹林,从竹林间的小道经过,这时才能看见那少年蹲在那里是干些什么。
可惜就算看见了表象,也猜不透少年的迷惑行为,反而觉得他好笑。
只见那少年蹲在一根春笋前面,两手呆呆捏着空白白的记簿,嘴里横横叼着一只墨笔,浓眉挤在一起,眼睛大大睁着,一动不动的观察春笋。
时而脸皮微痒,便放手往脸上揩去,终究给自己添上了半边虎须。
钱多多见到这朱府竟然还有这般“奇才”,不禁装着老学究表扬学生的模样,背手笑着打趣:“此子虎气外露,日后必是良才”。
舟子和老妪听到钱多多打趣,也跟着笑起来。
看着他们揶揄的神情,举止刚猛的朱锦武脸色难得涨红起来,他知道钱多多们是不知道他这个三房一脉堂弟的“名人轶事”的,为了挽回些面子,强行解释,一出口就老“孔乙己”了:“你们笑什么,浅薄之人。我祖父在世之时常说‘朱氏担道天下之人现矣’说的就是他,你们小瞧他,总有一天他会让你们都刮目相看的”。
虽然朱锦武说得慷慨,但其实他祖父的话他也不信。这些年凡是贵客临门,必要打趣一下此间少年,所以他朱家家门总要因为这个朱家老幺而丢脸,他对此无奈至极。那坊间评论他们这一代锦字朱氏后辈,也总是说大龙二熊三凤四虎五小豕。这小豕便是小猪的意思,用来形容他这个白白胖胖,笨拙缓慢的堂弟,有时候连他都会觉得贴切。
不过不知为何,白通通竟然难以名状的相信了朱锦武的话,还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朱玉有瑕”。
白通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跨过了东厢房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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