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深人静,陈复生背着灵儿来到镇上一户人家,在门前小心放下,一阵敲门后便躲到角落里去。
此乃镇上大户,大门打开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陈复生认得她,正是三年前陈老头第一次带他上街,而后碰见的,跟随在那位欲以三十两银子买下灵儿的夫人身边的女仆之一。如今再见依然一身洁净的素衣裙,但犹可见玲珑风韵里似乎沾了些富贵人家的气息,不再像是贱籍的下等人。
“咿?”
女人在门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遂即将灵儿抱起,“可怜的女娃儿……”
看着灵儿被女人抱进屋里,大门复而合上,陈复生才舍得从角落里走出来。
眼里有些许波光。以前陈老头偶会说教,他已年迈,不知何时会两脚一伸散手人寰,作为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才是,每每陈复生都会点头应下。
陈复生闭上眼,两颗豆大的泪从眼角挤出。
三年为娃,前世恩怨曾几经淡忘,可更难料三年里还会再生情分。
愤然转身,双目凛冽,陈复生的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巷暗处。
——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酒楼被突如其来的一把火给烧了。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清算完白昼的账,就葬身火海。
但当掌柜的还在烈火中嘶声惨叫时,大厨却已经背着他的胖娃儿逃了,清冷小道上,爷俩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一个婆娘。
婆娘吃力得紧,越跑越慢,大厨背上的胖娃子总也不忘回头看看,距离是越拉越远,便泣着声音劝爹爹跑慢点,等等阿娘。
大厨却听不见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只顾拼命地跑。不多时,更是随着身后的一声惨叫,被吓得浑身一颤,慌忙窜入了山里。
地上,胖娃子娘跪着,战战兢兢,眼睛怎也不敢看向面前那个比起自己儿子瘦小得多的男娃。
小小的一个男娃,对于胖娃子娘来说,却是个魔鬼。先前自家门前那条大狗,朝男娃咬去,结果竟被他两手抓住上下颚一掰,瞬即失去了生机。
很快,陈复生从地上捡来一片瓦砾。胖娃子娘见那片瓦砾朝自己的脖子缓缓移来,便一股劲地摇头,一双看见了死亡的眼睛,无限放大。
“不要……不要……”
陈复生看见了胖娃子娘脖子上的一道道黑印,是长年累月被掐而生出的伤痕。
但陈复生不为所动,手中的瓦砾一划。
胖子娃娘牙齿打颤,面容扭曲,没一会就倒身在地。
随之,陈复生将手中那片不带一丝血迹的瓦砾捏碎,看向大厨消失的那座山,目露凶光,手一放,尘飞扬,继续追去。
等陈复生也消失在那座大山里时,躺地上的胖娃子娘双眼猛然一睁,神色复杂,复而坐起身,抖得厉害的双手小心翼翼摸向脖子,却发现竟然只是被磕破了一点皮肉而。
眼泪瞬间缺堤,往前倾身,对着虚空,一个劲地磕头。
直到天色渐渐清明,胖娃子娘才爬起身来,向着即将日出的方向行去。
那是远离小镇,远离“家”的路,却走得毅然决然,头也不回。
她这是被一个魔鬼从另一个魔鬼手中解救出来了。
前方,也许不是康庄大道,但定然是摆脱恶梦的路途。
那个给她噩梦的男人,怕够了他的拳头,受够了他带来的皮肉之苦。
也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他的菜刀,他说过,他总有一天会把她做成一道菜,送去给庇护他的那些人吃。
她也信,他敢那么做。如果不是已经在“儿子”成长的记忆中扮演着娘亲这一角色,恐怕那个噩梦般的男人早把她给宰了。
放空万千思绪,追忆曾经,也算得上一个青楼丽人,而一切的不幸始于与有情郎私生了个孩子反遭抛弃。再回青楼孩子被人狠心掐死,随之等来的是自己被贱卖出去。
一个厨子要了她,要她给他那没娘的娃子喂奶。
跑了情郎夭了骨肉,又迎来了新的男人和孩子,以为是福,到底还是祸。
如今已是多少年光景,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去,只祈愿苦难不再。
倘若仍有什么羁绊,唯恐也仅就那个一条心认她为娘亲的胖娃子。
可那又如何,胖娃子于她来说始终不是亲生的,这些年来不过是护身符的存在罢。
林中开阔处,有一座山庄,规格高雅,胜似玉楼金阙。
大厨背着胖娃子跑到此处,终于停了脚步,大声呼喊:“玉人油,金汤到,长生骨里觅食长生肉!”
这一声,无人应答,万籁俱寂。
“玉人油,金汤到,长生骨里觅食长生肉!”
又是一声,四周开始阴风浮动。
“玉人油,金汤到,长生骨里觅食长生肉!”
“放肆!”
仿佛来自虚空的声音,撕裂着大厨和胖娃子的耳膜,更甚直叫周边树上枝叶乱颤。
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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