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楼的后面有一排不显眼的平房,低矮得就象一排简朴的车棚。
阴沉的靳香拉开一扇紧闭的铁门,直落而下的石阶只有一米宽。两个持枪的日本士兵笔挺地站在两侧,明晃晃的刺刀斜伸着完全挡住了祁丽的去路。
突然,靳香用力一推,锋利的刀刃从祁丽的胸前划到了手臂的后面。没有感到疼痛,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沿着手臂下滑。
靳香抓住祁丽的右臂,无动于衷地让血浸进了自己不断收紧的指缝。
下完石阶,再拉开一道铁栅,靳香抓着祁丽拐进了一间又宽又大的刑室。强烈的血腥味,使祁丽呕出了一口一口的酸水。
“祁丽大夫,你把事闹大了。现在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助你脱罪……”
穿过刑室还有一道很狭窄的木门,两个站得笔挺的宪兵看到靳香主动地打开了门锁。
02
这是一间预审室,里面只有一张条桌和一只低矮的木凳。
祁丽发现木凳的四腿深埋在水泥地里,人坐上去跟蹲在地上差不了多少。
条桌上亮着一盏头部可以自由旋转的探灯,明晃晃的灯光烤得祁丽满脸是汗。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是哪年在哪个地方参加的间谍组织?”
靳香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记录用纸,认真地翻弄着手指中的红蓝笔,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我真没有参加过任何组织!”
祁丽的精神已经近乎崩溃,得知柴山兼四郎要请她赴宴,她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这样。
“还不老实!读书会你该参加过吧!对了,它好象是叫普希金读诗会吧?读诗会的发起人就是卢剑?还不到两年,这个所谓的读诗会就全体参加了民先队,你想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呢?”
祁丽知道卢剑参加了民先队,却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靳香的问题。
靳香从角柜里取出一套茶具,替自己沏了一杯茉莉花茶,浓浓的茶香立即让祁丽嘤嘤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你不想承认或者不愿意承认,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其实,我真正感兴趣的问题,不是你必须坦白的种种细节,而是你在什么情形下才会想起这些枯燥无聊的经历……”
靳香故意地把整句话拖得很长,让自己的声音在空洞的预审室里反复地回荡。
03
一车宪兵冲进医院后,在一幢独立的小楼前跳了下来。刚刚做完手术的阿南直龙正在门口换鞋,七八个提枪的宪兵将他往墙边一掀,就撞进了室内。
豪华精致的私人空间,处处透露出贵族之家的气派与考究。小队长看着傻掉的大头兵们怒吼道:“执行机关长的命令,给我彻彻底底地搜查!”
阿南直龙走过来刚想劝阻,一记重拳就砸向他的腹部:“老实呆着!要怪就怪自己!偏偏要找一个支那的色情间谍!”
巨大的打击使阿南直龙站立不稳,两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有一点很清楚,他和祁丽之间的关系已经完了,以前的爱情变成了一个笑话。
阿南直龙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室外走去,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阿南直龙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混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悠远的唐风滋养了大和民族一千年,多少次这山这水就在梦中萦绕,背后是一层朦胧如沙的月光。
已经不是深秋了,几片越过冬季的梧桐树叶顽强地等到了春暖花开,才悄悄地辞了枝头,纵身于浩荡的江波之中。
把炮火强加于这样的国度,难道不是罪恶?不错,他们的政府已经腐败透顶……这决不是可以砸门破户烧杀奸淫的理由。
在本岛军人已经干政,在支那的大地上更是无法无天。阿南直龙不敢怀疑圣战,却十分鄙视这帮气焰嚣张狂妄自大的泥腿子。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拉开,遥远的丧钟也已经沉沉敲响。
天边的云层里立起一排排的绞架,空洞的绳套在暖风里轻轻晃动。
阿南直龙看着卧在手心里的小枪,知道自己不再属于这个肮脏的世界,身心俱疲的日子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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