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燃了描云纹的红烛,隐约还有股子暖香的味道。正中是一嵌了虎纹玉石面的梨花桌,旁边两张坐器上的垫子虽是崭新,却没有用和梨木座椅配套的黄缎子坐垫,而是铺的大红绸的夹垫子。
后面的七宝床乍一看还有些富贵人家的架势,仔细一瞧却完全不是那么个味道。床上的幔帘是青布蓝花,连个卷帘的铜钩也没有,只不过是用布条子很随意的挽着,说不出的别扭。
*墙的吉庆立柜最是显眼,镂空雕花十分华美,就是那柜子上的双鱼把手也是纯银打造。只不过这样华贵的立柜一般是和白松银帐床相互搭配,才能相得益彰,和七宝床放在一起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了。
这些家具和屋内的陈设是乌也部从中原抢掠来的,也装模作样的摆在房间里充门面,殊不知就是这小小的家具也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而这种厚积薄发的文化不是女真蛮族一朝一夕之间能够领会的。
乌也勃极烈虽能抢来许多的家具器皿,却永远也学不到其中厚重陈实的华夏文明。
捷鲁被父亲关在房间三日,好不容易放出来,刚准备要大吃一顿,没有想到一向忙碌的父亲还在这里,立即放弃所有的打算,毕恭毕敬的聆听教诲。
看到儿子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鞭痕,乌也勃极烈也想爱怜的伸手轻轻抚摸,只是想想而已,面色依旧如往日那般坚毅如铁:“你可知道为什么关你三日?”
“我……孩儿做错了事情!”
“错在哪里?”
“这些生口都是部落中的勇士经过浴血厮杀才捉来的,我不该轻易的杀死生口……”
“混账……”乌也勃极烈为儿子的愚昧无知勃然大怒,劈手掀翻了精美的嵌玉虎纹桌。
捷鲁还真是害怕父亲,看父亲发怒急忙跪倒,唯恐再次遭受父亲的暴打,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乌也勃极烈的巴掌高高举起,却终于没有落在捷鲁的脸上,暴怒的脸色渐渐转为柔和,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轻柔:“孩子,生口么……杀死几个还不值得父亲这么生气,天下的汉儿比长白山上的野草还要多,没有了可以再去捉,我是气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忘记自己是一个女真人……”
“咱们女真人个个是英武的勇士,你的身上流着布卡恩都力(传说中创造女真族的天神,相当于汉族的炎黄)的血。你这么高贵的血统竟然不加珍惜,却要和猪狗一般的生口行苟且之事,没来由污了你纯真的血统……”
在乌也勃极烈看来,女真是世间最高贵的民族,其英勇剽悍坚忍不拔远非其他民族可以比拟。而捷鲁意图强暴汉人女子的行为是乌也勃极烈绝对不能容忍的。
之所以不能容忍并非是因为强暴是一种令人发指的禽兽行径,乌也勃极烈从来就认为对奴隶做任何事情都不算过份。
乌也勃极烈从心底就没有把汉人看成是人,而是看成牛羊一般。儿子试图强暴汉儿的行为就是对自身高贵血统的亵渎,这是发怒的真正原因。
“当年辽人欺诈我女真各部,太祖皇帝曾言‘辽人狡而内虚,女真悍勇,久必克辽’,没有过了多少年,可不就打败了辽人了么。”乌也勃极烈极是自豪的说道:“还不是因为咱们女真人天生就受到纽欢阿不卡(上天)的眷顾,也不知道比那些汉儿高贵了多少……”
乌也勃极烈从来就是坚定的相信女真人的血统比其他民族更加的高贵,女真人天生就负有统治其他民族的使命:“我的孩子,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高贵的女真人,万万不能在那些女奴处自污了血统……”
捷鲁哪里敢说个不字?
乌也勃极烈也说的有些兴奋了:“契丹人就是兀里彦(猪),宰杀了契丹辽国之后咱们大金才更加有力更加强壮;西夏的党项人就是委罕(牛),咱们要利用西夏为咱们大金做事;至于汉儿的宋国,不过是和你(羊)罢了,不要看他们有百万大军,根本就挡不住咱们的女真勇士。到了战场上,汉儿除了会筑旺钦(堡垒要塞)以外还会什么?那些坚固的城池就是汉人自己建立的羊圈,只要把他们的篱笆打破就能够拿走任何想拿走的东西……”
面对父亲的长篇大论,捷鲁只能唯唯诺诺的附和:“父亲说的对,汉儿就是绵羊,他们虽然制造出许多的好东西却没有力量保护。如今咱们用的东西都是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
乌也勃极烈看看屋子里许多华美的家具和捷鲁身上的丝绸长袍,有些担忧的说道:“汉儿的东西确实很好,但是这些东西最能消磨咱们女真勇士的斗志。征讨契丹人的时候,咱们的勇士是何等英勇?自从和汉儿开战以来,咱们的勇士得到许多的财物和生口,越来越贪图享乐,却不愿意打仗了。尤其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身上的悍勇之气在享乐之中消磨的所剩无几。你这屋子比宗翰大人的帐篷还要华贵还要奢靡,但是你有宗翰大人会打仗么……”
乌也勃极烈的担忧可不是什么杞人忧天,现在的女真部族之中大兴奢靡之风,很多的年轻人正在逐渐的抛弃以前射猎的生活方式,对于战斗的热情明显不如老一辈的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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