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卡西可以掐着一酒杯,把熟悉中国俚语做为一种消遣。我不能。
我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的历史习俗多少有些了解:我们这里的工商业从其一出娘胎就是和官府血脉相连的。早起吕不韦,晚到胡雪岩,加上洋务运动期间的官督商办,官商一体更是鱼水和谐了。权力要寻租,资本要投*,郎情妾意,成群的红顶商人也就顺理应当的瓜瓞延绵了。后来虽说有些改变,毕竟积习过久,解决一个商业问题最关键的不是市场,还是官家。我知道想要彻底摧毁山寨机,还是需要本地官员的帮助。当然,我相信他们会找到一个切实的、可以说的过去的理由的。
事情进展地很顺利。好在那些山寨机都集中在一两个城市里,我和当地的官员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整顿AI市场已经是刻不容缓了。我相信他们的保证和决心,这倒不是归于媒体记者簇拥下他们的豪言壮语,而是私下里我们之间的协定。
首先开始行动的是那位赵市长管辖的市区,诸多警察开始逐一检查假冒伪劣的山寨机,查扣、没收一切山寨T200。新闻上看,声势很大,警车拉着警笛满大街追赶着那些机器人,根据报道,也有富有责任心的市民在协助,他们纷纷举报,直接押解一些机器人去有关单位,然后面对着采访的记者侃侃而谈,红光满面、正义凛然。当然,他们没说市政府许诺的悬赏花红。
媒体记者当然知道该如何宣传这次浩大的治理整顿,他们通篇累牍地在列举一些T200山寨机给正常AI市场造成的危害。这点对他们来说很轻松,他们总会储备些稀奇的事例,如果没有就可以自己编撰些,诸如某地的山寨版T200如何电路起火,烧掉了某家民居,某市某老大妈痛斥山寨机的无良:她的乖孙子被一山寨保姆弄伤了脚趾,等等。这个行业惯来有乾坤大挪移和移花接木、四两拨千金的本领,试图营造些社会舆论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抓捕山寨机器人的行动就迅速的蔓延开来,演艺界的许多人也参与其中,在一些晚会和表演中,他们会号召自己的粉丝,行动起来,彻底消除那些山寨机器,这致使这一活动迅速进入校园,接受记者采访的小学生都会用稚嫩的童音清脆的说我们反对山寨版机器人,因为他们很黄很暴力。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我没有估计到赵市长的一些做法招惹来的麻烦。
赵市长在他们城市里口碑尚好:年轻有为,做事情雷厉风行,不过但凡这样的官员有时候难免肆无忌惮。被收缴的T200,原本悄无声息地解体就算了,这位赵先生非要公开销毁。和很久以前的公判大会一样,成堆的T200被绳子串起来,押解到了市中心广场。那天,据相关的消息说,广场上集中很多人,他们对这种场面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只是当作一场表演,一次歌星秀,不同社区的男人和女人们,老年人和孩子兴致勃勃的凑到一起,为政府销毁假冒伪劣的机器人喝彩。这种人头攒动的场景也激发了赵市长的热情,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他的讲话铿锵有力,顿挫激昂,赢得了阵阵的掌声。随即那些倒霉的山寨机器人被堆放在广场中央,被淋上了燃油。
这件事情,在很多年后,再次被人提及。那时候的人们已经忘记了当年广场上并不是只有一个慷慨陈词的赵市长,他们在重新记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有意或者无意地忽略了那些同样兴致高昂的市民——那些老年人和孩子,那些男人和女人,那些人类,他们的鼓噪和兴奋。
很久以前就有意大利的历史学家克罗齐说过:一切历史都是近代史。很多时候,人们总是根据自己当时的需要去对历史做出取舍,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讲述历史的人只是在繁缛的历史细节中截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段,而且,他们总会找到的。
我记得在多年以后,我曾经看到有个自称当时在场的人的一段追述——我敢保证,在事件发生的当时,并没有这类文字。那个人说:“……有个孩子看见那些机器人,尤其是天线宝宝、樱木花道等卡通人物开始燃烧的时候,那孩子问:爸爸,他们不疼么?于是全场的欢呼声顿时停止了,那片广场上所有的人都闭口不言,在宽阔的广场上,只能听见那些机器人燃烧的声音,听见一些聚酯材料爆裂的声音,那些被捆束的机器人在绳子烧断后跌倒碰撞的声音……”
相反,当年的一些媒体采访作为记录还在。那些视频文档中有欢呼和雀跃,夹杂着解说员的高音:“……这些丑陋的东西都被冲天的火苗掩盖了,焚烧了,销毁了,你们能听见那些围观者喊叫的声音,他们都对政府的这次行动表示出支持……”
同样是好多年后的一篇历史小说里,一位作者给那次事件增加了很多文学细节。他在小说里写道:“……火越烧越旺,人声鼎沸。那些山寨版的T200可能并不能意识到和人类一样的烧灼的痛苦,但是他们已经能够理解什么是终结、消失、销毁和结束了。他们面带凄苦,却一声不出的站在火中,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茫然。这时候,一个山寨版的茶水博士(源自动画片《铁臂阿童木》)从火海中跳了出来,他的左脚已经被差不多烧掉了,黄色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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