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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在写给公司的报告上着重提及这一点:安吉莉娜越来越具备人性化了,较之初到亚太总部的时候,她在和人交谈的时候,语气和语音已经能更娴熟的变化了,都学会卖关子和拿腔作调了。不过,我得承认,安吉莉娜对这些的掌握圆润自然,远比一些公司的人类小白领要可爱些。
“我和你说过,前设计师乔伊最后设计并且参与制作的一个机器人?那就是我星相学的师父。她是以照哈莉.贝瑞为蓝本的,她是最出色的T300智能机器人!”
“哦,是这样。”我漫不经心开始玩弄手中的圆珠笔,让它在拇指指甲上旋转:“你说她要来了?”
“是的。”安吉莉娜发现了我对她的话题不是很有兴趣,也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了:“哦,我想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是上周哈莉.贝瑞联系过我,说是最近将会来这里,和乔伊先生。”
多年后,安吉莉娜对我说:“强!你不觉得可耻么?!在我和你闲聊的时候,你不是在倾听,而是鬼祟地记录、分析,一边敷衍我,一边暗自将我以及别的T300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该死的钛金属玫瑰公司,那个长个角瓜脑袋的爱德华.蒙克。这算什么?这就是你以为的一个男人的高贵品质之一么?”
即便是那时候,即便是美丽的安吉莉娜面带不屑的用那把357口径的沙漠之鹰指点着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已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说:那是我的工作,安吉莉娜。你要理解,时间在变化的,当时在公司的眼里,你们毕竟还是机器。
安吉莉娜并不接受我的解释:“是谁在勾结媒体,利用那些社会舆论,在为T300争取和人类同等的权利?不是你们么?你们垂胸顿足,你们双眼含泪,你们苦苦诉求——你们说机器人完全就是和人类一样,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她们有完全独立的认知和判断能力——这些,所有的这些,你们不都是满含热情的,无比诚挚地不断宣讲过么?怎么,你忘记了?不承认了?”
“那是商业,那是必须的商业企划,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安吉莉娜,你没有在这间办公室里,把我的一些情况向当年的史密斯先生汇报过?你不也加载过一些汇报程序么?难道不是这样么?这都是是商业社会的必须,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那不一样。对我来说那是别人强制下的,并非我个人的意愿!”
“强制?!谁能告诉我,我的努力工作,按照公司的要求去做就不是出自于强制?就是发自内心,自愿而为的?”
我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撒谎,我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平常。甚至在那一刻我在抱怨设计部的笨蛋:瞧他们设计的程序,小事情上还能知道变通,遇见些复杂抽象的事情就一根筋了。我在想那帮设计者可能本身就缺乏一些东西,比如对一些人类常识性概念的理解,比如关于变通和原则,恪守和权衡——总之是他们闹出了这些乱子的。
我不敢确定在当时我是不是真的这样头脑清晰地想到这些,我在回忆那些从前的故事的时候,总会警惕于自己对记忆无意识的修改,即便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种警惕亦是徒劳。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真的要编篡一部记录过去日子的书籍,最好是当年所有的当事人都在场:他们从各自的角度来叙说,辨析——这可真是一个很可笑的想法:即便在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和安吉莉娜在售后服务部的办公室里的那段对话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我们对同样经过的一段日子保持着截然不同的认知——即便所有的人都在,又能怎么样呢?何况,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彻底的离开了,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新人报道那天,我和朱丽亚听见奥卡西的爽直的笑声,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他满脸带笑的指着走廊里一个穿件素花土布马甲的姑娘:“是你啊!哈哈”。叫我也很吃惊的说了声:
“居然是你?”
不仅是惊讶,在朱丽亚告诉我,这个姑娘就是新应聘为我们售后服务部经理的时候,当时我是莫名其妙,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匪夷所思。
那是王小花。
王小花那天穿一条湖蓝的水磨牛仔裤,一件白衬衫,衬衫外边又套一素花土布马甲,最搞的是她居然扎了两条很乡土的麻花辫子,还在额头留出一撮齐整的刘海。奥卡西在一段时间里常会提及王小花的这一装扮,他说,我的这位中国弟子简直太有趣了,太有趣了,随即就会哈哈笑起来。
奥卡西的惊讶并不奇怪,他没想到来公司应聘的居然是自己在爱尔兰就结识过的王小花。我的惊讶程度远比奥卡西的要高:来我们钛金属玫瑰公司亚太总部应聘的人居然会是家政公司的一台机器人!而且偏偏就是我上班前,曾经到我家为我选择领带的那个女机器人!
“朱丽亚!你是说这是新的售后服务部经理?”在走廊里我楞了下神:“怎么回事?朱丽亚?!”我看着奥卡西咧着嘴,和那位自称王小花的姑娘在那手舞足蹈。我想总不会家政公司按照奥卡西的老熟人的面相定制了一个T200机器人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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