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议论声越发热烈起来:
“听说是和交流代表团一起回来的,好威风好厉害啊!”
“我刚才也看到了,真是太美了,和她一比,感觉自己跟丑小鸭似的。”
“哈哈,别气馁啊,丑小鸭不是也会变成白天鹅吗?”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声音,此时却好似飘得很远,远到每一个字符都被隔绝在耳膜之外,即使清楚它们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但依然不曾被双耳容纳聆听。
余意本能地不愿意听见关于许羽曦和卫风之间的故事。
淡静的目光在门口停了几秒,又缓缓收回,视线低垂,仿佛一个置身热闹之外的过路人。
她没有动,手指微微舒展,按在光洁的书面上,指腹摸索着上面的字母,铅字印刷的质感顺着肌肤脉络极轻地蹿动在心头。
在此之前,她正在看一本英语原文书,《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的作品。这版是精装书,封面是赭黑色,上面有繁复凌乱而不失美感的花纹,浓重又沉郁,犹如作者在时光洪流里低沉讲述时的神色。
余意不可避免地想起送书的人。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站在院子的树下,朝她温柔地笑着,脸上映着阳光,满目的暖意。
“藏了什么好东西?”她俏皮地探头去看他背在身后的手,一个精致的袋子,里面沉甸甸的,看起来是件大礼物。
刚上初一的她,凭借着优异的口语和临场发挥,刚获得了全市英语演讲冠军。然而这份喜悦,无人与她分享,空荡荡的余家,也没人为她庆祝这份荣耀。
就在她以为这一天也会和往常一样不痛不痒地度过时,却是他,放下手上的工作,亲自来家里为她送上一份礼物。
“哇!《百年孤独》!”她继承母亲的聪慧和对阅读的热爱,一本原文精装书,胜过许多漂亮的洋娃娃。
大概是她惊喜的模样取悦了他,程之川便低头笑,唇角掠着春风,催动着杨柳枝条寸寸生长,在春日下蜿蜒缱绻,丝丝扣扣缠绕着她小小的心脏。
“喜欢就好。”他说,替她将跑歪了的发夹别好,每一个看似亲昵的动作,都那么自然而然。
“作为回礼,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她美滋滋地捧着书,转身回到房间,很快就兴冲冲地捧来自己画了一周的画。
油彩泼墨,层叠反复,艳丽的勾勒却格外轻灵随性,一个男人侧立在湖畔的剪影跃然纸上。
“偷画我?要收费用啊。”看到画的一瞬间,年轻男人的脸上分明是欣喜的,却非要逗弄一下她。
余意撅着嘴,不服气地抬头瞪他,属于小女孩的娇憨全然揽入眼底:“给你就不错了,不许嫌弃!再那么多话,我就收回来啦!”
“要,”程之川接过画,细致地打量着,而后虔诚地收好,“当然要。”
“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嫌弃的。”
那时候,和风暖阳,空落落的一处心房,就这样被他不经意填满。
后来,那幅画被程之颖丢了,余意的左手也受伤了,伤筋动骨,她引以为豪的左手画,成了少数人记忆里惊艳一瞬的存在。
“余意,电话响半天啦,怎么不接?”赵莹莹和人八卦完,跑过来看她一个人坐着发呆,桌上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很久。
一串早已被删除的号码,只需一眼又能迅速记起。
余意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往外走。
“余意,是我。”程之川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疲惫,她诧异挑眉,距离上一次两人正面接触似乎已经隔了很久了,久到她乍然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居然只觉得陌生非常。
“有事吗?”她疏离客套地撇清关系。
“停止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想要什么解释,我来说。”那边隐约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经历这么多次比赛,余意对这种声音却不陌生,她眉头蹙紧,不答反问:“你也在玩铁甲?”
不知道为什么,她蓦地想起不久之前的星源赛,四机混战之后,卫风曾来找过她,心情不豫的少年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虽然当时吹风机呼噜噜转动,但余意其实是听见了的,只是一时感到奇怪,所以没有立刻作答。
卫风曾问她是不是认识“驯龙者”的队长。
在接触铁甲知识之前,余意的交际圈其实并不广,除了Ian,卫风则是她第一个认识的和铁甲相关的人,但他那时候却问出来这样奇怪的问题,意有所指,又并不戳穿道明。
此时此刻,她接到了程之川的电话,听见了那头熟悉的铁甲格斗时碰撞的声响,一个大胆离谱的念头浮上脑海——
“驯龙者”的队长一直以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听见女生轻软的问话,程之川才回神往后看,那台红色的铁甲刚结束战斗,正安静地等待着他,如同一个忠实的拥戴者,自始至终都在等待他的驾驭和掌控。
曾经辉煌披靡,曾经傲视群雄,曾经风光无两,曾经书写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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