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传来,书生停下了步子,直到那乐声渐没时,他的脸上才扬起一个淡然的微笑,向着绿竹翁微微躬身行礼,说道:“不劳相送,凡请竹翁转回,在下明日再来拜访。”
绿竹翁轻轻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了一种欣慰的神情,然后转回去,将李玄的话告诉任盈盈。
任盈盈面露羞怯之色,沉默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他,真的是这般说的?明天过来?”
绿竹翁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书生果然又来到了绿竹深巷,绿竹翁却早已在这里等着他。如此,又盘桓了一日,用过三餐,到了近晚时分才来去。
后来的日子,基本便就是这样,两人聊着音律,有时也会说起武林中的一些事情,诸如五绝,三家丐帮之间的关系,六大派与明教的恩怨,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仇恨。
也会聊一聊南慕容,北乔锋,镇守襄阳城的郭大侠,这三人当代最年轻的宗师谁的武功更厉害。
以及郭大侠与黄帮主两人当年少年慕少艾时,书写的那一段江湖传说。
“说起来,郭大侠跟黄帮主虽然被世人敬仰崇拜,在武林中亦享有极高的声望,比之那些老前辈们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然而他们的年纪却并不大。”
“郭大侠今年不过三十六岁,黄帮主比郭大侠还要小两岁。他们如今享有如此盛名,为中原武林白道之代表。”
“即便是北方丐帮帮主乔峰,亦对他们夫妻二人推崇备至,更是继洪前辈之后,尊黄帮主为丐帮总盟主,明阳可知为何?”
任盈盈如此说着,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两人依旧隔着一层屏风,彼此只闻其声,却从未见过面。
李玄想了想,笑着说道:“自然是因为这些年来,郭大侠镇守襄阳,抵御蒙古蒙哥王子所率领的东路军,致使其不能入宋国一步。”
“是继吴氏两位将军之后,宋国在西边的唯一屏障,使得当今天下这唯一的汉人国家得以保存,因此上,同为汉人,乔帮主对郭大侠夫妇推崇备至。”
任盈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明阳有所不知,乔帮主虽然非常钦佩郭大侠夫妻的所作所为,亦钦佩他们的人品,但更重要的是,号令天下丐帮的至宝‘绿玉杖’,目前就掌握在郭夫人的手上。”
李玄恍然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绿玉杖说起来就等同于丐帮的“传国玉玺”,乱世之下,丐帮虽然三分,再不像往日那样成为一个整体,形成互不统属的局面,可他们却依旧尊黄容为总盟主。
这就好比,春秋时的天下共主周朝一样,各诸侯国虽然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各干各的,但依旧尊周天子为主。
绿玉杖,就是号令天下丐帮的证明。
上面的这些话题,基本上就是李玄在问,任盈盈随口便也答了,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在聊音乐。
自此,李玄渐渐的对这个混乱的世界,以及更加混乱的江湖,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
某一天,当他们说起那位陆地仙人,被公认的天下第一的武当山掌教张三丰,以及当年因为屠龙刀而被六大派逼死的张翠山夫妇时,任盈盈显得颇有些伤感,并且对张翠山夫妇的罹难表示同情。
李玄随口感叹了两句,顺便也知道了另一位气运之子张无忌,这个时候还未曾成为明教教主,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呢。倒是颇有些庆幸,觉得时间还不晚。
任盈盈却突然间问道:“明阳对圣……魔教怎么看?”
屏风后面的女子,问出这句话之后,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呼吸显得略微有些急促,紧紧的攥住粉拳。
李玄轻轻拍了拍折扇,一派儒雅中带着洒脱不羁,又带着些许疑惑,问道:“魔教?盈盈姑娘说的是明教,还是日月神教?”
任盈盈道:“自然是日……明教了,他们与六大派仇深四海,名门正派恨不得除他们而后快,明阳如何看待这般魔教中人?”
李玄呵呵的笑了两声,表情中尽是不屑与厌恶之色。
任盈盈瞧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却听灰白袍的书生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样完全没有任何事实证明的话,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信?”
“中原几十年战乱,得到屠龙宝刀的不知有多少人,那为何便不见他们号令天下,赶走异族,为何得到刀的人不去拯救中原大地?”
“百姓们依旧生在苦难当中,饿死的,被人杀死的,不知凡几,便如这绿竹巷内,随处可见的饥民一般,得到屠龙刀的人,为何不去拯救他们?”
听到这样的说词,任盈盈呼的一窒,她还从未听到过如此说法。觉得书生十分新奇,又觉得很有道理。
自然也明白了,书生刚才露的不屑与轻蔑,并非如名门正派弟子那样,是在针对魔教,而是对他们之间结怨的那把宝刀感到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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