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曼云恨道:“真是白养了这个女儿!”
“你还说?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今天的事要是让凌枫知道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了!”
“我就恨他这一点。默颜说的话就是圣旨,我说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反思,他为什么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姜曼云语结。
“默颜宽容善良,从来不与人争长论短,对长辈更是敬爱有加。可你看看她刚刚是怎么对你的?方蔚然那么怼你,她不但没有阻拦,而且还出言讥讽。她说的那些话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而是深思熟虑后跟你决裂的态度:你寒透了她的心,她把你从心里剔除了。”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我,也不在乎她怎么看我,更不在乎她怎么对我。”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可凌枫在乎!你明知道默颜是凌枫的命,你还这么对她,你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那又怎样?我就是不喜欢她,看见她我就来气。”
“那你干嘛还非得要她过来?凌枫的事她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为了来见你,她有多纠结多为难你不知道?凌枫不喜欢她见你,而你又逼着她来见你。结果,见了面你不但没句好话,还出手打她。方蔚然说得没错,她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她?”
“别跟我提方蔚然,一提我就更来气。你看看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方蔚然虽然不是你眼中的青年才俊,可他的头脑和性情,绝对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上的。他在默颜心里的地位,是仅次于凌枫的亲人。若你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最好对他客客气气的。默颜的脾气我很清楚,她可能不在乎你怎么对她,可若你对她在乎的人不好了,那你就等着看她对你露出森森獠牙吧。刚才,你应该已经领教过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她跟方蔚然还有特殊关系?”
“别瞎想了!他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撇开默颜不谈,凌枫可也是拿方蔚然当亲弟弟在疼。从收养方蔚然的那天起,他给他安排最好的衣食住行,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掏心掏肺地替他谋划未来。有一次我跟凌枫喝酒,聊到方蔚然,他说,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有颜颜和蔚然,有了他们,我的生命才完整起来。你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蔚然对凌枫而言,绝不是捡来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而是他的亲人。”
“他的亲人该是我!”
“不好意思,这恐怕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曼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也算是至交了。有句话我说了你别不高兴:这些年,你亏欠默颜的实在太多了!别的不说,就只说她的身体,那可都是你造成的!凌枫之所以不肯原谅你,这是最大的症结所在。如果我是你,我会尽我所能去爱默颜,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可你终究是做了。”南宫月来到窗前,望着方蔚然追着苏默颜奔跑的背影消失在会所的大门外。“她本来就活得不易,你这做母亲的还如此待她,我想替你周全也是不可能了。”
姜曼云沉默。
会所的对面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野草地,一棵棵参天的白桦树矗立其中,银白色的树皮在微醺的阳光下闪着鱼鳞般的光泽。
苏默颜笔直向前,直跑到树林深处才停下脚。她抱紧自己靠着树蹲下,将身体蜷缩成团,筛糠似的抖起来。她的眼蒙上了泪光,慢慢地,那泪像盛夏时分的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在褐色枯败的落叶上,竟有微微的声响。凌乱的长发像黑色的网覆盖着她,如浓黑的夜色般叫人绝望。那双和姜曼云的手一般白皙纤美的脚被硬物划出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渗着细细的血丝。
方蔚然心疼得险些没了头绪,忙脱下外套将她包裹起来。他半蹲着,小心地处理那些嵌入皮肤的尖锐之物,至始至终都没说话。
几步开外,不知道是谁遗失的羽衣甘蓝的种子,开出了美丽寂寞的花朵。一畦两米多高的野荆棘被浅白的小花覆盖,衬着摇弋生姿的美女樱,让这个衰败而萧索的初冬看起来不那么落魄。低矮的灌木和茂密的杂草相纠缠,生长成密不透风的厚实。成塚的树叶堆积在偌大的林子里,被倏忽来去的风高高卷起,如离断的招魂幡飘荡在高空,衬着日落时的昏黄光芒,生出些许冷气森森的诡异。
苏默颜依旧哭得无声无息。
方蔚然害怕极了。他害怕苏默颜那安静得仿佛一切都静止了的哭泣,宁愿她耍赖撒泼,嚎啕大哭,也不要这样压抑与克制。
一只落单的鸟在树林里低回盘旋,寻寻觅觅,终究是无所得,只好鸣叫着飞向远方。苏默颜就在这鸟叫声中抬起头来。她的眼明澈如水,没沉淀下悲伤的痕迹,只是有些发红。她抻了抻酸麻的双腿,拍了拍双颊,浅笑如兰:“陪我去‘蒲公英之家’了。”
“我扶你。车里给你备了衣服和鞋子。”
有风起,树林在他们身后簌簌作响,像是送别的歌。
野荆棘后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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