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唯问小山,祖五步村在哪儿。
小山是老L人,又在邻沂镇工作了四五年,自然是知道祖五村的,因此同宋唯细说了说:“祖五步村临近乾龙山半山腰,四处都是石头,田地整个村也不过薄薄十几亩,地理位置不利,当年小鬼子来时,大家到这里避祸,因此修了个村,可是到了现今的时代,八零年修渠引水都到不了,民生极艰苦,后来市政府跟村民商议,把他们都从村子迁了出来,而祖五步村也因此成了荒村,杳无人烟。
我小时候还听说这村里闹鬼,没人敢去,后来有一人半夜喝醉了,跟人打赌,说他敢去,大家轰他,怎么证明他去过,他说我去村东头第一户门槛上楔个钉,天亮了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他趁着酒劲儿就去了,黑灯瞎火地摸到第一户,黑灯瞎火中拿出了榔头,当当当地楔着,却突然被鬼拽住了袄子,这人一声尖叫,扔了榔头就跑,回家就疯了……”
宋唯目光炯炯:“怕不怕?”
小山斜眼看他:“你不怕?”
宋唯拍拍小山的肩膀,笑道:“师兄,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小山摆摆手:“你不害我我就高兴啰!”
他在小的面前惯做大的,在少的面前惯做老的,都是因为从小一个人独来独往,谁同他和气几分,他就要竞赛一样待人家好上几倍。他说人情要还尽,有亏欠了不大自在。
小山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帖,怕豆沙受伤,便打电话,让她在贴身的小袄子里缝了个硬布袋,把家里的一把小刀装进去。
豆沙倒是不怕自个儿受伤,她怕小山受伤,来回思量着,蹙了会儿眉头,仍犹不安,觉得还是叫来几个老伙计罢。
小姑娘从里屋嫁妆箱子底儿捞出了两三个从前制的小花炮,打从嫁了人,就再也没使过,可是如今还是拿出来用了。
她想起了落难时碰到的那个漂亮少年。
想起他一身警服,带着自己吃的那碗面。
想起自己浑身恶臭,汗湿如尿,他依旧不嫌弃那只死胖子的样子。
豆沙湿漉漉的眼睛有点红,抿了抿鬓发,终究从容起来。
拿火柴擦了俩,俩炮都是哑的。火药受了潮。
到第三个,窜天而上,迎面炸起了奇特的火花。
那火花让灰蒙蒙的天和灰蒙蒙的小巷子登时亮了起来。
不一会儿,有个不起眼的十二三岁的孩子,鬼鬼祟祟敲了唐家的门。
豆沙开了门,递给他一封信,他恭谨而好奇地低着头,却连看都不敢看眼前的姑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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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天蒙蒙亮,豆沙刚起床,就听见细小的脚步声,她没做声,不一会儿,一棍子从后面扫了过来,豆沙微微躲了躲,却装作被打中,晕了过去。
那厢,小山正不耐烦地听他只剩两颗牙的姥姥唠叨着,说着陈年烂谷子的老事儿,骂着他爹他姥爷统统不是玩意儿,一个气死了她的心肝女儿,一个死得这么早留她老人家孤零零的,说得兴起,掉了泪:“你妈死的时候,你才六岁啊,人还没有屁股高,你爸那个杀千刀的兔狲,在家都没待够七天,我去的时候,你坐在地上,饿得啃烂柿子……”
这话说起来,就像“从前有座王屋山,王屋山还没搬走”之前的故事。
等到小山被打晕,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装猪羊的扎口布袋里。
大师傅果真动手了。
神鬼之事怎会明示铁定可行?寇婆十拿九稳的说辞,让宋唯越发怀疑。
只有人才会如此迅捷笃定。
大价钱诱大鱼。1990年,万元户都稀缺,三万元几乎能买套房子,算是巨款。想必足以让“天王”看到他的迫切和诚意。
如同剖鱼,总要从腹肋划开,见了软肉,有了突破口,才好去骨片肉。
可是当宋唯看到“贴心”送到的三个装人的口袋时,还是有点无奈了。
两个布袋没有动静,最后一个挣扎得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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