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闻不问,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便要去找九苏。
刚迈出门槛,八溟已经闯了进来:“公子!老周被人抬进来了!”
阿虞咚地一下摔倒在地,小屁股着了地,磕得有些痛,她只揉了揉脚踝,呆呆地坐在地上望向他们。
……
下了晚课,阿虞就奔去找周子留,她除了白天里学拳脚之外,睡前也会重复练习老周留下的心法口诀,不知不觉身体格外轻盈起来,跑过长廊,跑过前院,又穿过花圃、药园,最后推开周子留的房门时,也只是有些小喘。
周子留原本趴在床上嗑瓜子,听见声响,见阿虞小小人儿俏生生地立在门边,黑溜溜的大眼睛里盛着关切,一时之间委屈极了,扁了嘴哭诉:“我的小阿虞,你师父我差点死在外头了。”
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他中的毒远比阿虞的要轻多了,更何况那小厮原本是想手刃他的,是因为苏灼灼的出现才没能如愿,周子留除了挨了那一掌吐了点血,也就背后一点皮肉伤而已。
七羽听说周子留中毒后,生怕要用到雪灵芝,不情不愿地抱着药箱过来一看,笑得格外开心:“太好了!”
“好个屁!”周子留当下怒了,最后一口淤血吐出,七羽把他按在床上,毫不留情地拔了背后的刀甲,塞了几颗药丸过来,又叫人炖了一锅牛肉,盯着他吃完喝完,又按回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就神清气爽了。
现在也就是后背暂时不能乱动,趴着也挺舒坦。
但周子留就是个顺杆往上爬的主儿,瞧小徒弟心疼自己,一下子就哭皱了老脸:“阿虞啊,要不是我命大,你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
他哭得有模有样,阿虞发白的小脸也渐渐板了下来,闷声问:“是谁干的?”
她想起他是去白家为自己出气的,小拳头在身侧握紧:“北宫湘?”
“对!就是她!”周子留老来反而像个稚气的孩子,在外头受了欺负,回家就跟阿虞告状,他吐出一把瓜子壳,气呼呼地说,“北宫湘打不过我,就叫了帮手!”
“帮手是谁?”阿虞走近他,油灯照在周子留的脸上,除了气色差了些,精神头还不错。
“碧渊殿的人,幻影刀厉害得很,我这一刀就是他给扎的。”
周子留忽然不说话了,他觉得说多了挺没面子的,剥了个橘子吃了起来,故意转移了话题:“听说公子最近在训练你?”
阿虞在桌前坐下,把油灯黑枯的一段剪去,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她点点头:“嗯,公子说会教我十日。”
周子留笑开了花:“那好那好!要说轻功偷盗,我是能教你,但那些杂七杂八的,还是公子和他五个手下最精湛,你且好好学着,若有不懂的,我也帮着问问。”
“好,谢谢师父。”桌上有茶水,已经冷了,阿虞倒了一杯出来,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指尖沾了水,在桌上写着什么。
灯下一张小脸柔美清丽,这几日不见,小姑娘又长大了些,竟也有重重的心事了。
周子留对着虚无的空气叹道:“阿虞,你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虞没有抬头,眼睛还是盯着桌面:“我不累,师父,我再陪您坐会儿。”
呜呜,可我看着你就会心虚嘛。周子留摸了摸鼻子,他可真没和小娃娃相处过,她不爱搭理自己的时候,他可以跟面对任何人一样嬉笑不正经,可她真把自己当可以仰赖信任的师父了,周子留觉得自己也该拿出点为人师的样子来。
谁知刚出去替自家徒弟报仇,反被人抬了回来。
啊,做人难。
啊,做人师父更难。
周子留继续吧嗒吧嗒嗑着瓜子,阿虞也继续一笔一划在桌上写着什么,一老一小什么也不说,融融昏黄的灯火,熏出一室的温暖。
“师父?”阿虞久没听见周子留嗑瓜子的声音了,回头看去,发现他已经枕着手臂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踮着脚尖为他盖上被子,又仔仔细细收拾了一地的瓜子壳,将他沾了血的衣服抱起,吹灭了油灯,小心关了门,迈着小小的步子往外走去。
月光穿透窗纱照进来,桌上用茶水写成的的秀气小字露在月色下。
北宫湘,碧渊殿,幻影刀。
阿虞低着头,沿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穿过药园、花圃、前院,顺着坠挂了轻纱幔帐的长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寂静的夜里,有夏蝉不眠不休地叫着。
一阵悠扬的琴声勾住了她的脚步。
月华浓烈,星子暗沉,她在台阶上站了片刻,折了个方向往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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