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过来的时候,阿虞正在吃糕点,是十里回来复命之前特意折返厨间给做的,香喷热腾,酥软可口,她饿极了,吃得满嘴都是,瞧见他来了,才有些不舍地放下,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公子。”
“嗯。”容尘在她对面坐下,先是仔细打量她,见阿虞除了神色有些倦怠,身上并未受伤,便笑着叮嘱,“无妨,继续吃吧,吃完早些睡,明日就要改道去拦截北宫湘的船,六爻跟着掌舵,船速只快不慢,我们都需养好精神。”
阿虞眼儿一亮:“船老大被收服了?”
六爻在一旁哼道:“公子都纡尊降贵了,他还敢反抗吗?”
阿虞愣了愣:“公子允了他什么?”
既然能从惨烈厮杀的战场上爬出来,这个“孙老二”必然是不怕死的,今夜一场突袭,看上去漏洞百出,其实也恰恰说明是无惧后果的。成功了,他就还能过着风餐露宿,海上漂泊的日子;不成功,也不过是重新回到四年前的战场再死一回罢了。
阿虞在赌,赌的是这个假冒的“孙老二”心中还积着不甘怨怼,这份不甘和怨怼,若能好生利用,便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他们一行才不过七人,要想斗得过北宫湘和海寇,这枚横插在白家、海寇、李兆廷等人之间的棋子,会在最后成为一股强悍的助力。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容尘后,也没想到他真会认可,毕竟以乾坤盟的势力,不至于要这样殚尽竭虑地算计,只需再拖延几日,等各分堂的人马汇集,带着伪造的过海文牒,大不了就是海上一场酣斗,可比如今这般小心谨慎,处处斟酌要痛快许多。
不曾想容尘真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也顺利招抚了船老大,可听六爻的口吻,似乎是亏了?阿虞下意识地捏紧衣角,圆圆的双眸里掠过不安无措:“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用他……”
“孙二是军将出身,如今对外海形势又知之甚深,的确是个能用之人。”容尘淡看一眼面色不豫的六爻,而后拿起干净的巾帕替阿虞拭去嘴边粉末,动作轻柔,眼底落了星点笑意,“阿虞,你眼光很好。”
知人善用,是不可多得的能力,也是少见的宽广胸怀。
听他这么说,阿虞放下心来,拿起一块完好的糕点递过去:“公子,吃。”
这下子轮到容尘发怔了,记忆里,他一直都未曾享受过何为珍视关怀,母亲爱他,也只是对他教习更严苛,指望他早日独当一面。父皇或许也爱他,但从来只敢事后弥补,人前但凡慈眉善目些,他总会很快遭到不明迫害。
许多年前,那锦衣玉食的宫墙里,住着一个如履薄冰的皇子,因为在冰面上走惯了,于是连心也冷了。
如今他真的独当一面了,可世人只羡他,慕他,无人会与他平起平坐,待他如寻常亲友,吃喝往来皆是随意。
阿虞不一样,阿虞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凝视她认真的小脸,正要张开嘴衔住,忽觉掌心微热,原来阿虞只是把糕点放到他的手里,还颇为自豪地说:“十里姐姐的手艺很好,公子多吃点,才能养好精神。”
容尘垂下眼,那糕点是最简单的样式,莹白的方块,上头点缀了一颗红色枸杞,从阿虞的手里移交过来,还留了余温,他叹了口气,用空着的手拿起。
“阿虞。”
“啊?唔……”嘴里塞来一口甜腻。
阿虞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就见容尘笑得云淡风轻:“多吃点。”
好心被辜负,阿虞本就吃饱了,这块下去立刻被喂撑了,打了个小嗝,也不知哪儿来的脾气,胡乱抓起新的一块糕点,站起身踩在椅子上,朝着容尘的脸直直伸去。
戏谑的笑意深了几分,对于阿虞突如其来的稚气,容尘像是早有预料,不躲不闪,等她凑得近了,反而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低下头,张嘴将糕点咬住,而后优雅地靠向椅背,慢条斯理地尝了起来。
又被他耍了一回,阿虞气闷地坐下,耷拉着脑袋,有些敢怒不敢言,容尘见状,倒是更加老神在在,甚至喜上眉梢。
不就是一盘干巴巴的糕点吗?二人你来我往,毫无芥蒂,竟还玩得不亦乐乎?
六爻看呆了眼,他怎么觉得公子自从找到阿虞小姐后,什么分寸都乱了呢?
从来只有公子差遣人的份儿,何时起,阿虞小姐列个麻烦兮兮的计划,公子也愿意牺牲时间与精力配合照做?
从来只有公子等着被伺候,何时起,阿虞小姐只管翘着小脚往那儿一坐,就能被公子亲自喂饭擦嘴?
六爻越想越不明白,等到七羽抱着药箱打着呵欠经过,他赶紧追了出去求指点迷津,心里有不解之事,他会烦得睡不着的。
六爻一走,舱房内便只剩下阿虞和容尘了,两人都是心思剔透的人,玩闹过后,便要正经说事了。
容尘不疾不徐地擦着手:“阿虞可有想过,白巧柔当用不当用?”
依照阿虞的想法,孙二可做马前卒,与六爻一起驾船追赶北宫湘的船只,届时再由八溟乔装混上船,里应外合,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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