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能以“红儿”的身份自居,还是看狄峰的面子,一旦知道红儿已死,别说是红云寨那些叮当响的大环刀了,光是狄峰一个,就要千山万水地追杀她。
阿虞行令多年,可极少树过仇敌,如今红儿一死,这账无论如何都得算到她头上。
在陷她于不义这点上,容尘与那皇帝才真是“各有千秋”。
容尘哪里看不出她这憋憋屈屈的眼神是在腹诽些什么,不由自问,本无需叫她知道自己的部署,为何现在都告诉了她?
他是乾坤盟的盟主,是她的主子,他要用她便用,要弃她便弃,怎么这些年来,每每最后关头,反倒成了他的处处不是了?
他本不爱她。
他本不爱世上任何人。
身边人谁能带来多少价值,谁能发挥多少余力,谁需仰他敬他,谁又恨他妒他,谁拿真心待他,谁拿假意蒙他,他心中早有计量。
独独是阿虞,总叫他探不到底,又尚不舍折断这把好剑。
而昨夜一番软硬兼施,她虽瞒着不少事,却也真如她所言并无害他之心,终究才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任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头。
容尘收回手,长指轻敲着膝头,慢条斯理道:“自然是等底下打起来。”
乱中才好行事。
果然,不知是押镖的队伍里哪个性子急的,谈着说着突然和雀子动起手来,先是拳脚打斗,旁边还有人拍手助威,一路押镖闷坏了,男人们都三三两两地看起了热闹。
“住手!都是自家人成什么样子!”刘问和驼子上前制止,说的也是最和和睦睦的话,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可就有人跟着唱起了反调:“我呸!什么自家人啊?谁不知道红云寨这几年风光得很啊,京中有贵人撑腰,多大的金山银山都给搬寨子里头了。”
“刘哥,你睁大眼睛看看,咱们为他们辛苦押镖这么久,哪时贪过一分一毫,又哪时吃过一顿好饭?你看看大家伙儿,连衣裳都没几个是新的!再看看他们,啧啧,一个个穿金戴银富得流油,竟还怀疑咱们藏货?无端端就要咱们卸货开箱,这是耍威风给谁看呢!”
“就是啊,以前他们大当家就一直住咱们镖局,吃咱们镖局,还生怕咱们占了便宜,回回亲自押镖,这下倒好,就这么一回交给咱们,还立刻就信不过了?”
“真是自家人,就和以前一样直接送你们寨子去,完了再把空车给咱们原原本本地送回来!”
“对!我们不卸货更不开箱!这支镖你们爱要不要!”
群愤而起,顺远镖局这边人人高喊,举着长刀短剑死死护着镖车!
“雀子,别坏事!”
驼子一看苗头不对,刚要拉住同样情绪激动的雀子,雀子可咽不下这口气,拔刀怒喝,驼子抓也没能抓住,雀子就和顺远镖局的人拼死打了起来!
这一打不得了,蜂拥冲撞,兵器交接,黑压压一群人当即斗成了一团!
林中树木高密,镖车被冲得四下乱撞,箱子更是颠下车去,在林中又翻又滚!
这里头可不是死物,都是吃了药昏睡过去的活人!哪里经得住这样横来倒去?!
红云寨的人一看,顿时急红了眼,唰地挥刀向前:“你们找死!”
顺远镖局亦是不退不让:“是你们不仁在先!”
事态愈演愈烈,连赶来解围的狄峰都没了主意,直到雀子被人一刀插入肺腑,血溅当场,狄峰脑袋一热,也疯了似的冲进了战局!
情势变转如此之快,阿虞掩唇惊诧:“你的人?”
容尘轻轻一笑:“红云寨不好插人。”
言下之意,顺远镖局却可以。
这支镖从滇南过来,怕是早在滇南就插了人手了,借着此时故意挑拨离间,双方一开打,红云寨那头不敢得罪所谓的京中贵人,这支镖如何也不会弃之不顾,情急之下,杀几个顺远镖局的人在所难免,反之亦然,两方谁也不会愿意在这种时候吃亏。
一旦破了面上和气,不等容尘出手,顺远镖局也是要出手对付红云寨的。
阿虞再一想,觉得还不止如此,容尘要红云寨和顺远镖局两败俱伤,在滇南就能成事,不管是木锦程,还是温绾绾,都足以挑动两方的关系,等到现在才动手,可不光是要他们在外头打起来而已。
“阿虞,别让我摔着。”腰间一紧,容尘附在她耳侧低语,“且随我躲入车里,进红云寨一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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