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说,您有的是千军万马,何必再要那些稚幼小童,难道是要娃娃们上战场哭闹打滚,把敌军吓跑吗?”
他未添一字,也未落一字,真真是原封不动地带到,就是因为这每一个字凑在一起,足以让他掉一千次脑袋,李德才这样谨慎小心,路上思了又思,想了又想,观察了许久才敢进门回话。
座上静了片刻,死一般的静。
李德盯着地上的方砖,额头冷汗细密:“六皇子还说……”
“他还敢说?!”
面上忽地扫来一样物什,李德闭上眼,任由那御笔带着座上人的怒火砸中自己的眼皮。
萧祯按着扶手,压了几回涌上来的气血,见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奴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右眼一片红肿,心下余怒半消,冷着脸哼了哼:“说吧,一口气都说完了,朕好把脾气都撒你身上。”
李德一听,知道今日算是过去了,头一低,倒谷子似的全吐了出来:
“六皇子还说,红云寨的狄峰和老马给您留着,您要不怕伤天害理,也可以效仿教化孩童,反正您是皇帝,谁也不敢说您的不是。至于木府的家产他根本看不上,您要手头紧了,可以拿去慢慢花。不过,顺远镖局的陆路走镖,他觉得新鲜,您暂时就别想取回来了……而王复的下落,他也不知情,他还认为咱们的天牢该跟兵御所一样推了重建,这么大一个人都关不住,是棉花捏的吗?”
“李德啊。”
“陛下,老奴在。”
萧祯声如寒冰:“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奴才,还没学会传话要传点好听的吗?”
李德顿时哭笑不得,这一次是实打实地往地上砸头:“陛下,是您要老奴照实说的啊!”
“他最爱往朕的心口上插刀,你也照实说?”
李德胆子大了:“陛下,您这样就没道理了不是?”
萧祯笑了出来:“有道理没道理不就是朕说了算?”
“是,陛下您都是对的。”李德如往常一样哄着萧祯,这是多年来的默契,也是君臣意见相左时,最好的收场。
李德有时候也在想,陛下和六皇子怕是世间最匪夷所思的一对父子了,一个镇宇,一个游外,一个是天下君王,一个是江湖公子,看着是八竿子打不着,可又有谁知道,这二人每次联手,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萧祯往李德身上撒了气,整个人便松弛了下来,朝后靠在龙椅上,抬头望着顶上藻井。
繁复多样的纹案簇拥着金色的盘卧巨龙,天子为龙,万民为纹,拥着他,也困着他,倒不如他那早早逃出宫门的儿子,在外头驰骋逍遥。
“李德,”萧祯觉得眼睛被那鲜亮的颜色刺痛,闭上眼,忽然开口问,“你说,我这个儿子,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张龙椅,这个江山,他都不要,但又大张旗鼓地折腾这么些事儿,叫我巴巴地跟在他身后拾好处,是想侮辱我不成?侮辱我这个当父皇的,他就能舒坦解气了?”
这话里的份量极重,可萧祯语声轻淡,仿佛只是在和一个老友道一道家常,身为父亲,却如何也看不透儿子的想法,难免感到挫败。
李德将御笔捡起,躬身送还到桌上,又取过墨锭开始研磨。
萧祯也不催促,这个老奴才是个人精,心里必是有答案,这是在琢磨怎么说才不会触他逆鳞。
砚中墨汁浓郁,李德才放下拂尘,一拜拜到底:“陛下,六皇子这是在与您比试呢。”
“哦?”萧祯来了兴致。
“江山也好,社稷也罢,只要您与六皇子心是向着一处的,力也向着一处,到头来不还是殊途同归?不过是做儿子的受了委屈,负气不肯归家,在外头闯荡一番,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已。这比试不论输赢,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家事,关起门来,总能把话说明说白。六皇子如今年轻气傲,不知您的苦心,也不懂您的考量,日后定会想通的。”
话里话外,滴水不漏,别说是触逆鳞了,这是把龙须都给捋顺了。
萧祯盯着他,幽幽道:“李德啊,你这么多年奴才真是没白当。”
……
徽州,容府。
容尘负手站在院中树下,见树顶的苍穹阴暗,像是要下雨。
这树是他十五岁那年种下的,如今一晃八年,树早已比人高,七羽那时还用药粉掺水,往树根上洒了几回,这枣树便结果得早,才是五月初,已经沉甸甸垂了大半。
若是看得细致,还能发现东面的一小处被摘了个光秃,可见那偷枣的人儿有多贪吃馋嘴。
想着,容尘眉间折出一道淡痕。
他似乎把那个贪吃馋嘴的人儿给逗弄狠了,加上府中另有好事者从旁“协助”,自那天起,阿虞竟再也不露面,白日里早早出去,夜里再悄悄回来。
他也不是不能将人堵住,可又怕她一气之下再次一走了之,就算还是乾坤盟的接令人,江湖如此之大,她要不让他寻着,自然也会藏得够严实。
他从未遇见过这么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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