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有需要亲力亲为的时候,身边也绝不会离了人。何况他大病初愈,本该少劳心费神,这一次,居然还只身去睿王府迎敌,身为隐卫,俨然已是失职!
十里脸色无助,九苏愤愤不平,他也心绪难安。
唯有阿虞,只在极短的一刹,面上神情仿佛丝丝皲裂,唇角也在剧烈发抖,按在桌上的手指紧握成拳,纤细的身子骤然绷着,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弩,只差一支锋锐无比的箭搭上去,就能逆风迸发,破敌无数。
可也只这么一刹,她又恢复了镇定,眼睫轻轻抬起,盯着九苏问:“他说了什么?”
九苏冷冷反问:“那重要吗?”
“九苏,你是隐卫,就应该知道,意气用事,并不能做好分内之职。”阿虞淡声点醒她,“我要在外间再做一番部署,与他里应外合,你要还想救他,就别在此时与我置气。”
三人皆是一怔,眼前这般从容不迫的阿虞身上,竟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像极了每次看穿局势,运筹帷幄的公子。
阿虞的目光带着不见血的压迫,九苏竭力承受着,终撑不住扭开脸去。
“公子说,他与周子留同样身处险境,不知道你会更心疼谁。”
干巴巴的一句话,让十里和七羽立时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子怎么还在计较这种幼稚之事?
阿虞也没想到竟等来这么一句,她先是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又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在桌前走了两步,转眸看向桌上舆图。
这是他绘的,游龙之笔,山河揽收其心,风云变幻,胜负由他裁定。
他自负清高,想要的,想夺的,也就去要去夺了,哪时有过彷徨忐忑?
却还非与周子留争个高下。
阿虞抿直的唇间泄出一声笑来。
傻子。
真是个大傻子。
分明是个不肯吃半点亏的人,到头来,又心甘情愿为她做尽了吃亏事。
阿娘,这样一个工于心计,连情爱都要拿算盘计量的男人,阿虞好像……有些不想躲了。
……
半炷香后,一只信鸽从凌轩阁振翅飞出,在夜色将临之际,朝东面海域而去。
它熟知路线,又飞行极快,月刚升了中天,它已歇了脚,落在了一艘迎风起浪的商船甲板上,绕圈踱步,咕咕直叫。
掌舵室里出来一人,面相粗犷,身量高壮,乃是久经浪头的老舵手。
他手上虎口处有一虎纹刺青,遇水则变色。
飞鸽见他来了,似与他很是熟悉,咕咕叫了两声,一跃腾起站在他肩头,调了个方向,颇为自得地啄着被海风吹湿的羽翅。
阿曼努迦拍拍它的小脑袋,高声大笑:“又是你这小不点,让我看看公子又有什么好事要与我分一杯羹了?”
他熟练地摘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将信抽出,等看清上头秀气的簪花小子簪花小字后,不由“咦”了一声,半晌,捏着手中短笺,对着头顶高悬的明月无奈叹息。
酉时一刻,另有一骑快马绝尘,带着一封突发战报停在了睿王府门前:
“报——东海水军遇敌!乃突鲁族进攻我大豫国境!”
……
这日到底是有些不太平的。
汝州城的城门闭得比平时早,悬索桥更是太阳落山之前,就叫一个力大无穷的黑奴徒手拉起,守门侍卫要与他开战,身上一轻,被他一手一个丢开,慌乱之下,接连派了人传讯府衙,又一路送到睿王府,却中途被拦走,连人带话都没了音讯。
还想外出的百姓们焦躁不定,枯等在城门前,怨怼之声嚷嚷喧动,隐在人群中的几人眼见着迟了一步,只得退了回去,从长计议。
一等,就等到了夜里。
“起来!”昏暗的柴房里,穿着短打的家仆朝地上人狠狠踢了一脚。
“不起。”
周子留老神在在地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眉须花白,鼻青脸肿,可精神还是好得很,哪怕受着人家的拳打脚踢,还能龇着牙笑:
“你们反正也舍不得打死我,干脆给我松了绑,请我吃顿好的,说不定老道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们想知道的,我就一不小心给说出来了呢?”
角落里,一人戴着方帽,声音阴沉沉地问:“周子留,你找死吗?”
“哎哟哎哟,这话多难听啊,老道我还没活够呢!”
那说话的谋士从暗中步出,刚要叫这泼皮无赖再吃点苦头,门外有人来报:“先生,王爷请您到前厅去。”
“没见我忙着吗?”
“王爷说,府里来了贵客,您必须过去一见。”
谋士不屑哼道:“什么贵客这么了不起?”
“徽州容家的小公子,容尘。”
……
大风卷过长街,天色顷刻间暗得厉害,月亮也被堆聚的云层遮住,像要生一场滂沱大雨。
闹得没劲的百姓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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