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刚过,九苏和十里就来给阿虞梳妆打扮。
阿虞一见她们两个磨刀霍霍的样子,心下一突,往后躲了躲,反被十里一把抓了回来。
“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天大的事。”十里说得一脸严肃。
九苏在旁点头:“的确是大事,你今日怎么也得艳压群芳,绝对不能素面朝天地出去,会输。”
阿虞头疼极了,按了按一跳一抽的眉角:“公子只说是出门走走,并不是与人打架,而且就算是打架也轮不到我当英雄。”
看她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十里急得直跺脚:“你这傻瓜蛋,真是一天天地想气死我,你知道整个徽州城有多少个林烟岚,又有多少个白巧柔吗?公子当年只是有事外出了一回,正赶上花朝节,就被白巧柔从徽州追到孟州,又从孟州追到海上,这你也是知道的呀。”
阿虞趁她说话的功夫,手指悄悄往前伸出,拿了桌上一瓣香甜的夏瓜。
入秋的天儿燥,她又爱晒太阳,每日都要吃些瓜果才能止渴解馋。
刚咬了一口,剩下的就被十里拿走,阿虞舔了舔唇上的瓜汁,巴巴地瞧着。
十里被她这可怜相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手痒痒的,最后还是捏了捏阿虞近日被养了点肉的脸蛋,故作嫌弃道:“还吃!瞧你,都胖了一圈了。”
虽说现在的阿虞是比从前瘦削的模样更好看了,好像身量都开了些,又被逼着少穿那没甚样式的素衣裳,多添置了不少时下盛行的掐腰襦裙,直把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盈盈动人。
可她们俩跟随容尘多年,自是知道自家公子那神仙般的长相,和丰厚的家底,有多受天下女子的欢迎。
旁的不说,只一个徽州的女子排起队来,就能从东门拉到西门,还能绕回来再走一圈,光是叫她们的名字都能叫上半天。
阿虞纵然再有自信,也不该如此轻敌啊。
更何况,她们还听说林烟岚贼心不死,为了今日的花朝节,特意请了满月轩的吴老板去林府为她量身裁衣,又派了贴身丫鬟去七巧阁定下一套“明月辉”。
满月轩的衣裳不仅千金难求,若要定做可是要提早两个月付定金,而七巧阁就更别说了,寻常一两件的首饰都价值连城,一整套的“明月辉”足抵得上普通人家十年的用度。
啧,林烟岚这回真是下了血本了。
话说回来,这个林烟岚也是胆子大,别的女子纵然再爱慕她们家公子,也只敢往心里放,像她这样追着跑的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不是顾忌两家情面,几个隐卫早就动手清理了,省得公子时常为了躲开她而少往徽州走。
毕竟,这天下间,只有徽州和凤音山待着最舒坦,而徽州又比凤音山好玩多了。
要说林烟岚是那狗皮膏药,甩也甩不开,可也难保这膏药不会就此真贴在公子身上不下来了,只这么一想,阿虞这次就不能输了气势。
阿虞武功打不过九苏,话也说不过十里,只好被按在妆台前,认命地由着她俩倒腾。
昏昏欲睡之际,听得十里拍手一声:“大功告成!”
阿虞迷迷糊糊睁开眼,与镜中的女子两两对看。
她这些年行令时需要易容换面,那面皮常常一贴就是十来日,其余时候,阿虞也少有照镜子的习惯,无非是晨起洗了脸漱了口,沐浴换衣,打点行程,这一日就又开始忙碌了。
风餐露宿的年岁里,她好似从未注意过自己的脸。
而最养尊处优的便是住在容家的这几天了,每日睡起,尚未清醒睁眼,就有丫鬟帮着梳洗,厨间逮着时辰为她准备口味极佳的餐食,多数时候她还会与前来串门的容萝等人谈笑风生,亦或者一同坐着软轿出门寻些新鲜的店铺采买。
从前过得有多劳顿,如今就有多闲适。
闲适到,她当真变得更美了。
阿娘就很美,是一种骨子里掩不住的美,阿虞从小就知道,自己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镜中的人儿,微微睁大着双眼,不甚清晰的照见下,依稀还是能看出这是一张极美的脸。
眉如远黛山水,肤如凝脂玉琼,尤是一双水眸,汪亮而润泽,慧黠而纯然,腮边勾下两缕碎发,平添三分风情,又增了两分俏皮,剩下那五分,两分归了纤长白皙的修颈,三分噙在饱满红艳的芳唇上。
一个顶顶十分的美人儿,任谁见了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十里更是满意于自己的作品,刚要再夸几句,九苏拉了拉她的衣袖,两人同时注意到门外走来的男人,当即退了出去。
阿虞尚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子的妆容之术,竟比她的易容换面还要厉害,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能叫她脱胎换骨,未免太厉害了些。
她现在这副样貌,似乎也不比容尘差,虽说女子与男子没有可比对之处,可她记得先前在游船上还管人家叫“祸水”了,眼下的自己,好像也足以出去招蜂引蝶了。
她兴致一来,眯起眼儿向镜中抛去一记假意妩媚的眼风:“这位公子,我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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