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可拟天下财,横竖切成四分,一分国库,一分朝堂,一分黎民,一分士商。
容家在商户之中已是独占鳌头的一个,那一分净得其七八,留出二三让剩余的争抢,端的是高不可攀,自然是看不上蝇头小利了。
否则这次一呼百应的竞价会,早早吸引了大小商户前来一睹为快,为何独独是容家那头不声不响,全然不屑一顾?
沈弄一说完,满院子都静了下来。
如果是江湖上的事,乾坤盟也并非小门小派任人欺侮,可要是私仇,他们拿不准容尘身兼两重身份,素来互不干涉,是否会有所衡量,转念想到前些日参加完婚宴之后,不少乾坤盟的盟众还在徽州逗留,再细看眼下的时局,公子似乎对此早就了然于胸。
果然,容尘神色未变,沾了兰草香气的手指在袖下漫不经心地捻着,不答反问:“暗部可来人了?”
人群中传出一道回应:“暗十一请公子安。”
容尘下颌轻抬:“嗯。”
一名瘦小的男子得了许可,快步上得前来,低声与容尘说了几句。
消息不多,但足以让容尘掌握通州内外的全新部署,他缓步走至阶前,瑟瑟秋风将他未束的长发吹乱,掩着温雅的面容,一双狭长眸中划过锋锐的精芒:“各位兄弟们辛苦了,择近歇过,巳时出发依云镇。”
众人拱手跪拜:“是!公子!”
……
廖敬一夜难眠,听到外间的动静,猛地从床上坐起,泡肿的双眼艰难地撑开两道细缝:“出什么事了?是有贼人闯进来了吗?”
廖敬自顾自说着,也来不及点灯,摸着黑下了地,飞快穿上外衣。
他这几日本就心中不安,那故弄玄虚的竞价会近在眼前,当年被他亲自封掉的村子如今已经在耀武扬威似的同他宣战,他这次要是镇不住站不稳,日后整个通州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一想到这里,廖敬扣着盘扣的手都在发抖,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战战兢兢了,惊慌之下,衣裳都没能穿好,领口胡乱交错着,差点勒着脖子。
一同起身的妻子吴氏比他沉定得多,温温柔柔地抬手为他理好衣襟,语声坚定地告知他:“老爷,我与你同舟共济数十年,这坎儿,你过得了或是过不了,我都陪着你。”
廖敬听得心头大震,眼圈不禁发红,俯身将妻子拥入怀中:“夫人,跟着我叫你受苦了。”
“哪有什么苦不苦的,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怕这一回?别忘了,咱们家里还住着容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会输?”
“夫人说得是,有容公子鼎力相助,咱们必定能否极泰来!”
得了鼓舞,廖敬也没再哭着老脸,在侍从的陪同下立即来到前院,却见院中不知何时跪了一群不知来历的人,脸色唰地白了大半:“为何无人拦阻?护院呢?!”
“大人,他们……都回去接着睡了。”侍从擦了把汗,答得心虚。
“这这……”廖敬不由一阵后怕,幸而这些人不是闯进院中夺命的,不然他一家老小哪还能瞧见今日的日头!
再看那两条黄狗,早前威猛忠实,现在居然被一个笑容可掬的男人驯服,在男人身前摇头摆尾,丢脸得很。
廖敬长叹一口气,这位容公子当真不是池中物。
只见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正一拨接一拨地起身上前,向背对着廖敬的容尘抱拳告辞,像是刚完成了例行汇报,如今正准备一一离去。
廖敬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的容尘与昨日竟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说昨日的他还是那飒飒青竹,温雅贵隽,那么此时负手立在檐下的他,就是多年覆雪的峰顶,一夜风过,抖落了满地冰凌,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只远远看着就直打哆嗦,更别提不要命地离得近些。
廖敬前两日还想着今年的秋天是比往年要凉上不少,除了依云镇之外,另有四个边镇需要下访收粮,加上早晨被惊醒,现在装了一兜子的心事,却不曾想,刚出来厅堂,就一头掉入酷寒冷冬之中。
他没再往前走,在门边呆呆停住,清晨的风裹夹着只言片语,他无意听了几句,顿时胆战心惊,匆忙转身要回屋中去。
官场浮沉,他活到至今,当然明白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未必是好事。
“廖大人留步。”容尘在这时不疾不徐地出声,叫住了他,“如果没记错,你应是圣元年间的进士,五年前南调而来?”
男子的面上分明如春风般和煦,但又好似不久前方滞留过杀伐之气,眉宇间宛若有一道雪色浓郁得化不开。
廖敬定了定心神,先是答了话:“没错,本官是圣元十七年中的科举。”
“那便是了。”容尘笑着朝他走来,却一直往屋中走去,施施然坐下时,立即有丫鬟给他上了茶点,他端起呷了一口,指尖轻点着茶盖,一下一下,发出细小的脆音。
廖敬有点害怕容尘不说话的样子,仿佛在算计着什么骇人的买卖,平白令他心生惶恐。
可怎么也想不透,一晚上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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