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是有迹可循,当其中一条最关键的线索被不经意勾起,与之牵扯着的便会拖曳而出。
像一张绢纸经过洗练,纹路骤然变得清晰可见,而后铺展摊平,璨亮的光穿透其间,轻而易举地将内里蓄藏的秘密照得无所遁形。
容尘虽才弱冠之年,但他生于内宫,长于江湖,成于俗世,洞察局势之能也远高于旁人。
圣元帝好战,一生致力于扩疆开土,功绩千秋,却也惹出人怨,给后代子孙留下无穷祸患。
锦绣河山,亦是案上鱼肉,垂涎它的又哪里只是薛衍之流?
血衣族的重现不是巧合,乃是缅疆妄图复辟、占据中原的征兆,试问连早已收归大豫的汝州,都有碧渊殿和突鲁族的人安插内应,其余各州又岂会当真太平如常?
声势浩大又秘而不宣,纵横捭阖,防不胜防,纵使乾坤盟尽全力辅佐,也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更遑论,盛家手中尚有一支还未现世的麒麟军。
容尘已经用过早点,此时站在窗前,深远的目光带出一抹淡嘲。
他到底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手。
不,是对手们。
曜国曾依凭血衣族的护庇而称霸六国,如今卷土重来,仍以祭司开路,先在大豫境内形成谣言之势,再利用天下商客聚财招兵,又有豢养多年的大豫蛀虫推波助澜,这是虎狼环饲之局,且个个都獠牙凶残,无论是要破之还是击之,竟左右都绕不开阿虞。
他的阿虞,终究还是成了一把让他进退两难的利剑。
进,走的是明面,灭血衣族,除去曜国,分崩六国之合围,可固国脉之根本。
退,行的是暗招,启用容家,储备军力,乾坤盟从内阻隔,与大豫里应外合。
不管是进是退,血衣族都留不得了,首当其冲便是阿虞的阿娘,届时,曜国亦或是盛敏君见势头不对,一不做二不休,将阿虞的身份昭告天下,他日兵戈四起,阿虞若还想留在他身边,留在大豫,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窗外起了风,簌簌落下的黄叶飘飞卷动,似蝶子折了羽翅,脱离枝干后四散游离。
要是暗奴隐卫跟随其旁,自然会提醒容尘天凉加衣,不至于任由他站着吹风。
“咳咳……”费神了数个时辰,容尘突觉喉间发痒,轻捂着唇畔咳嗽,眉宇间的雪色越发厚重。
站在门边的丫鬟见状,小声说道:“容公子,您添件衣裳吧,您的夫人早早就吩咐过我们,不能叫您着凉受饿。”
容尘积了冰霜的眼底,缓缓泛出几分温柔:“她可还说了些什么?”
丫鬟也是机灵,急忙又道:“有的有的,她说您要是生气了,让奴婢将这个给您。”
递来的是一枚香囊,绣着七零八落的海棠花样,阿虞的女工果然惨不忍睹。
拆开一看,只见里头放了两片香味浅淡的花瓣,和两缕交缠在一起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容尘心念一动,才知道小姑娘不知何时,在他头上动过手脚,一时哭笑不得,将香囊收好,门外传来一阵足音,六爻挂着一头汗水,推门高喊:“公子!”
分明该在徽州的人,没有他的命令,断然不会阳奉阴违,除非有能差遣得动他们的人。
先斩后奏,他的阿虞又学了新本事。
容尘按了按眉骨:“阿虞让你来的?”
六爻飞奔进门,把容尘上下打量了好几回,才挠头傻笑:“阿虞,咳咳,少夫人说了,公子身边不能没人,老太爷也说了,你们新婚燕尔,让我盯着点。”
“呸!就你这大黑傻子能盯出什么名堂来?”林烟岚甩着鞭子冲进来,看到容尘时,下意识收起凶巴巴的脸色,僵立在原地,想了想,解释了一句,“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哥哥也在依云镇上,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林圣庭?”容尘眼神凛冽,显而易见的不悦神色让六爻和林烟岚都呆了一下,很快便听他淡声吩咐:“备马。”
“是,公子!”六爻知道正事要紧,匆匆转身离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支新的商队已经集结完毕,挂的还是余家的商旗,队中却无任何一个余家人,都是乾坤盟养精蓄锐的好手。
“驾!”
正要出发,廖敬和妻子慌张地跑到跟前,拦下容尘的马车。
“容公子,容公子!我家小儿也在此次竞价会上,您要是有余力,还请护他不死!”
这消息来得突然,廖敬刚放下的一颗心又被提得高高的,他们夫妻二人膝下育有二女,皆已远嫁,只这一个儿子最不让他们省心,六爻和林烟岚前脚进了通州主城,他们后脚就得知廖非凡也赶上了这趟热闹,愁得两张老脸都要落下泪来。
“非凡哥哥也在?”
林烟岚策马看来,廖敬没认出她,还是林烟岚自己先报了家门:“廖伯伯,我是烟岚,从前来过您家,我哥哥是林圣庭,与非凡哥哥是好友,我这次也是要去找他们玩儿的。”
廖敬看她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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