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五天,时秋一直奔忙于各个安置点,此时的青山县,一切已经井然有序了。此时的救援已经转为了清理工作,各区域也修起了安置板房,供灾民居住。临时的学校、集市也建立了起来,灾后重建工作已经快速展开了。
此时的人们已从当初的惊恐、绝望中逐渐走了出来,如同阴沉许久的天空,总会在云层中透出阳光,一点一点照亮内心的阴霾。
而时秋他们,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到了离开的时刻,16号的晚上,她收拾完了行李,独自一人在安置点逛逛,想要把这片土地再看一看,直到记牢在心里。
这段时光对她来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胡思乱想时,已经走到了青山县的广场上,之前的宣传栏处此时贴了各种各样的纸条,上面写了各种各样的寻人讯息:
“寻青山中学高二六班的罗雨夕,大家都很想你,请你看见信息后,快些回到教室,我们都在等你!”
“麻烦大家帮忙寻找一个叫李函博的八岁小男孩,他于2号下午被人从废墟中救出,当时双臂双腿明显外伤,但意识清醒,因情况紧急未做登记,希望看到孩子的人尽快与我联系,谢谢!”
“我是一名志愿者,在青山县帮助受灾伤员的,有一位阿姨与她十岁的女儿失去了联系,请大家帮着找一找,小女孩名叫吴若玲,在青山县小学三年级一班就读,谢谢大家了!”
“爸爸,你在哪里?我找了你整整三天了,我跑遍了每一个安置点,也在你当时可能出现的废墟处喊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爸爸,你快回来吧,求求你了!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
时秋一条一条地看下去,不知不觉已是热泪盈眶,她是一名专业的心理援助师,她见惯了人生悲苦,可还是忍不住难受。
这不止是寻人启示,这更是苦难中的人们倾诉苦楚,寻找心灵寄托的地方,每一封写的都是思念。
她的视线逐渐往下,直到看到最后一条,那上面遍布凌乱的字迹,写到最后,几乎是无法辨认,而上面的内容却让她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了起来!
时秋瞬间石化,那数排文字像有魔力一样牵扯住她的视线,直到泪眼模糊。末了,她用力撕下了那张纸,揣进了兜里,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宣传栏。
第二天,他们坐上了回南江的飞机,飞机起飞之后,时秋一直盯着窗外,看了许久许久。董一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外面太阳那么大,眼睛不花吗?”
时秋摇头,她沉默着许久没说话,她就是想把这片土地记在心里,还在这片土地上的某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下辈子说不定能再次相遇吧?
“时秋,刚刚王姐打来了电话,乐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HIV病毒抗体已经由阳转成了阴性。这就表示,之前做的宫内阻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不过医生也说了,这个结果不代表就稳定了,一岁半时再做一次复查,如果仍是阴性,乐乐就和正常孩子一样了。”董一铭笑着对她说。
时秋眼睛亮亮的:“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许惠一定是在地下保佑我们呢,我们会大获全胜的!”
她的开心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又重新转为了黯淡,一直揣在兜里的手紧紧捏着那张纸条,直到它皱得快要被揉烂了。
“时秋,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董一铭问起她来:“你今天很不对劲。”
时秋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她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而那纸条上的字却如同雕刻在了脑海中,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浮现了出来:
地震里我安然无事,可是我好希望遇难的是我,这样我的痛苦也能早点结束……我想寻的,是我的女儿。二十四年前,16岁的我在另一座城市打工,少年不懂事怀过一个孩子,我当时什么也不懂特别害怕。生下孩子后,我把她抱到了精神病院的后门,扔进了臭水沟里,孩子哭得很凄惨,这声音让我恐惧。最后我逃离了那里回了老家。此后我一直活在懊恼里,那孩子的哭声在我脑海中响了二十四年……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再艰难再多辱骂我也会带着她。我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写这段话,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已经快看不清了,医生说,我已经是乳腺癌晚期,剩下的日子用天计算了……看到这张纸条的人,请告诉她,我很想她,妈妈对不起她……
时秋紧紧地攥着双手,其实昨天晚上,自己寻到了那家医院,可是医生告诉她,写这张纸条的女人,前天晚上已经去世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她当时心如刀绞,疼痛得整个人都快*起来了。自己寻了那么久,心心念念想要当面问的,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其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能见到她,时秋一定会说一句:“妈妈,我也想你,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了。”
“时秋,你怎么了?”董一铭的声音传来:“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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