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心见我一惊一乍,轻叱一声,让我别大呼小叫的,引人注意。
我赶紧抬起头,带着一丝谄媚般向老板笑了笑,老板回报以温暖的笑,似乎以为我和杜心是两口子,正因为什么事拌起了嘴,很感同身受、很体贴地朝自己身后微微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家里也有一个不好对付的婆娘。随即,他又端上两大碗拉面,竟然汤清、面白、葱绿,一股暖洋洋的悠长清香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放下疑问,抄起筷子搅动两下,就往嘴里送了进去。两口过后,柔腻而筋道混杂在一起的美味,化作温暖的幸福感从口腔经过胃部,迅速扩散到全身。我真真替自己刚进门时的武断和刻板印象惭愧,恨不得立刻向老板道歉。
这些天以来,一直到处奔跑,神经已经近乎麻木,连顿饱饭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遍遍地被欺骗和背叛,身体和心都像这藏区的雪山,凉到了骨髓。而现在,这一碗热汤面,却让我重回人家,甚至止不住地流下眼泪,为了掩饰自己,我赶紧捧起大碗,掩住眼睛大口大口灌下面汤。
我有些奇怪自己情绪的突然崩溃,但偷偷瞟向杜心,发现她似乎也有同样的情绪,便夸张地打着饱嗝,掩饰我俩的失态。
老板见我们很给面子,相当满意,笑眯眯地坐回小小的柜台后面,眯起眼睛,看着忙活的老板娘微微地笑。也许,真正美好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吧,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这个藏区城市郊区的破旧面馆里,或者,这幸福一直都在。
但我和杜心的情绪也只是维持了那一碗面的工夫,我们的面前,还有着太多的谜团和太长的路要走。
我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留在碗底的几粒葱花,轻声问杜心:“刚才什么情况,你知道那地方?”
杜心点点头,同样轻声回答我:“嗯。那是豫东的一个小县城。两年前,我和柯问峰就是在那里遇到的。”
我有些迷惑,问道:“豫东?那里不是人口稠密的平原地带吗?无遮无掩的,和夜郎和这藏区人迹罕至可不一样,你说去野外探险,去那里探险?那里也有这种‘沾灰’的事?”
“你对沾灰的事了解多少?”杜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突然轻声反问我,目光在昏黄的灯光里灼灼发亮。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没多少,就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这个词,现在也只是知道夜郎悬山和我们刚刚去的云霄天宫,都和这‘沾灰’有关系。”
“那你知不知道“沾灰”到底意味着什么?”杜心眨着眼睛,发现并没有人注意着我们,有点兴奋地问我。
“不知道。”我很有些郁闷,出生入死这么些天,却连别人挂在嘴上、似乎人人了解的内幕,都一无所知,这实实在在让我有一种极为严重的挫败感。我挣扎着,想从这挫败感里跳脱出来,便急急忙忙地说道:“似乎这代表着有某些超乎认知的东西,分散着藏在各地,很多势力和组织都想从中获益。”我想推断出更多的内容,却发现自己知道的,仍然只是是是而非的一点影子。
杜心又往旁边看了看,示意我把声音放小一些,她低声对我说:“其实我和柯问峰遇见,就是因为‘沾灰’的事,我在当时并不知道,只是经历的事情很奇怪诡异。从悬山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端倪,追问过柯问峰,而他也承认了。”杜心说到这里,声音更加低沉,像是有些伤心。而我大约能够明白其中的关键,在悬山的时候,杜心的表现很奇怪,根据柯问峰的要求,她做了很多事情,自己却不知道做这事情的目的,显然是被柯问峰利用了,也许她现在又想到当时的寒心。
“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在这张纸上写得地方吗?”我并不想让她沉浸在这种无用的情绪中,问了一个答案其实显而易见的问题。
果然,杜心只是轻微点点头,又回到沾灰的那个问题上。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将身子半侧过来,对我说道:“而我,也从柯问峰嘴里,第一次知道沾灰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再说话,盯着她,她他继续向下说。
在杜心的转述中,柯问峰是这样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并不为人所知的遗迹,几乎不存在于任何历史记载中,但它们却深藏着某些特别的秘密,而这些秘密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一个民族的命运,甚至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听到这里,我不禁惊呼起来:“什么秘密?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在悬山,我们最终见到的也不过是山海经中的怪物;在云霄天宫,储先生的目标,就是能让人发生变化的奇怪小虫。这些东西虽然离奇诡异,但是谈不上对一个民族或者国家产生什么影响啊?那我们见到的只是九牛一毛?或是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根本没有深入到本质?
“我当时和你一样的反应。”杜心淡淡的说道:“但柯问峰当时只是说的是——你们看到的,只是这是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杜心停了停,似乎在留给我思考的时间,而我也开始琢磨柯问峰说的这句话,越琢磨越觉得我们现在趟的这浑水深不可测。
“那柯问峰找到这些为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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