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叹口气起身:「刘大老爷,您可比金军可怕多了,这金军应该不会赖账吧?您看您啥时候有空把这个月的账单结一下?」
然后刘直就被酒馆里的两个跑堂架着扔了出去。
近日已经入秋,夜里的天气冷了许多,我把他从墙角扶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他的住所走。
他醉得厉害,却依旧言语不清地问:「左一拳,右一拳,打跑他们……」
我只当在哄醉鬼,对他应道:「对,你能打跑他们。」
倚在我身上的重量猛然间轻了很多。
我扭头看向刘直,他的眼神突然清明了许多,他又问我:「你真的信我?」
我也站直了身体,说:「我真的信。」
然后我看他又眯起了眼,身体又摇摇晃晃地靠向我,嘴里嘟嘟囔囔:「怎么老是做梦……」
后来到了他家门口,他家仆人接过去,给我道谢:「麻烦姑娘了,我们少爷最近在和我们老爷闹别扭,说了气话也不让我们去找,我们正在干着急……」
我点了点头,把他送走以后就回了怡春院。
薛琳前日开始接客了,她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太守。
她倒也平静,不管是接客前还是接客后。
我给她烧水洗澡,让她坐在浴桶里,用浴瓢一下一下冲洗她浑身的青紫和牙印。
她突然对我开了口,她说:「你知道吗?这个男人以前是我爹政敌的下属,卑微谄媚的一个奸佞之徒……」
她重重喘着气,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的眼泪流下来,我第一次见她哭,无声无息,连哽咽和抽噎也没有。
就是汹涌的泪水从她眼里流下来,流到她遍体鳞伤的身上,流进浴桶里。
我握住她不停发抖的手,沉默了许久后开口道:「你看,死掉多简单,活着才难。」
7
刘直来找我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
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来了,吊儿郎当地站在怡春院门口,把妈妈吓得在屋里团团转,觉得他是想来白嫖。
「这刘直不是很烦女人吗?今天是要干什么?不行,得找个理由把他轰走。」
「我去吧。」我擦了擦因为洗衣而湿漉漉的手。
妈妈走过来,拉着我蹙眉道:「都说了这些粗活不用你来干,交给新来的小丫头就行。」
「我也闲不住。」我笑了一下:「我就去门口看一下。」
刘直今天还是一个人,见我的时候还微微扬起了头。
我走过去,见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耳坠。
他问我:「这个是不是你的?」
我看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又听他问:「那天晚上是不是你送我回去的?」
我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还给你。」他说。
然后把耳坠递了过来。
我收了起来,看他转身要走,走了一段又回头望向我。
见我还站在原地,他又走回来。
他对着我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很低,他说:「谢谢你。」
我怔愣了一下,对他笑了一笑:「没事。」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和他熟悉了起来。
但那之后,他偶尔会喊我一起听书,或是让人送来一些小吃。
张钰那天来找我的时候,身上带着伤,脸色很不好。
他的额角嘴角都带着青紫,我准备去给他上药。
他闷闷拦住了我:「没事阿姐,等两天就好了。」
「你和谁打架了?」我问。
「陈子恒。」他不太高兴地说:「他们四个打我一个,都没占到便宜。」
我笑起来:「那你挺厉害。」
「还行还行。」他挠挠头,又突然正色起来:「阿姐,我觉得你最近和刘直走得太近了。」
我准备给他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应该是察觉到我的不悦了,但是还是咬咬牙继续道——
「阿姐,这个刘直真的不是良人,他曾在书院打过夫子。师者,父也,传道者也。
「夫子应当是被当作父亲敬重的,打夫子是谓不孝,不重道。
「前几日他还当街欺凌弱小,把一位欠债的老人打成跛脚。
「他自己家里有钱却处处赊账。他还买官作威作福……
「城里谁不讨厌这个鱼肉乡里的恶霸?阿姐,你怎么就糊涂呢!」
我没理张钰,只是轻轻用熟鸡蛋擦着他的额角。
他见我不应,拽住了我的手,急急道:「阿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放下熟鸡蛋,盯着他说:「张钰,我没读过书不识字,但是我也知道,若是想被人尊重,要有相匹配的德行,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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