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无聊的少爷生活,李清风早就厌烦了。
他和彭兴州、梅开言不一样,打从出生起就毫无武功天赋。
李卓然抓着他苦练三年,把他练得差点英年早逝,之后李卓然不得不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个继承
不了千门剑的家伙。
好在上苍关了门,开了窗,李清风真真是千门几百年难得一出的读书人才。
一个人,一张床,看完了李家宅院里满满当当四个厢房的藏书。
年纪轻轻,已经能把李卓然算计到暴跳如雷的地步。
是个人才。
他在青州无聊了十几年,可算在京城遇到个不按路数出牌的姑娘,当下便生出种“千里姻缘"的意
味。
要放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李清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沈玉兰消失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了些主意。
曹切说这些的时候,李妍越听越有意思,她着急追问:“别说,这次去京城,还真没听说过有苏家
的谁谁。我爹是为了抢人,把苏家给灭了?”
“额……"曹切咂嘴,“那也用不着灭了啊。”
他掌着拐杖,一五一十说:“老爷看那沈家的庶女心思不正,一心想要攀高枝,他故意偶遇几次,
给那庶女出了出主意。又故意在合适的时间,顺嘴提点了那苏家公子两句。他得了老爷的提点,办事果
然利索,两个月就官升两级。”
“你那小姨,便坐不住了。”
沈玉兰本就不是一般姑娘,非常反感自己像是被卖出去一样,和苏家定下这狼入虎穴的婚事。
再加上她琴棋书画哪个都不行,出门总遭其他世界小姐排挤,在整个京城贵女的圈子里没有朋友。
她反倒是不看出身地位,有几个同辈的江湖朋友。
“你娘和秦辰将军的姑姑嫂嫂是挚友。三个人凑在一起,能打翻一小个土匪窝子。"曹切笑出了
声,“你那小姨,沈金竹,就从这件事入手,大做文章,到处宣扬你娘是个只会拳脚功夫的恶女。”
沈金竹想要取代沈玉兰的位置,而实际上,她也已经成功离间了沈玉兰和她父亲沈侯。
在大晋,女子虽然可以入仕为官,但名门之后的姑娘,依然只是联姻的工具。
她们追求自己的价值,还不如联姻换来的家族提升。
沈玉兰便是身在其中,苦苦挣扎的一员。
“你娘手里拿着沈金竹陷害她的证据,她齐全得很,但结果呢?结果沈金竹在沈家彻底站稳了脚
跟,你娘被从沈家赶出去了。"曹切叹口气,“不是因为沈侯不知道,而是因为沈金竹比你娘,更有联
姻的价值。”
比起冥顽不灵,屡教不改,名声又烂的沈玉兰,显然沈金竹在世家待嫁的名单上的排名更靠前。
“老爷暗中帮苏公子升了两级之后,在沈金竹必去看戏的戏园子里,排了两出'夺人所爱的戏
码。沈金竹果然是骨子里的坏家伙,回去就自己改改本子,为她所用。”
曹切“哎呀"一声:“你娘就那么被当众废除了婚约。”
李妍听到这,大概明白了。
“这本来是个好事,我娘的目的应该也是废除婚约吧?"李妍笑着问。
“对,但是你娘没想到,沈侯如此绝情。"曹切抿嘴,“你娘似乎料到自己会被赶出去,提前很多
年置办了不少铺面,存了很多银子。只要她能平安离开沈家,不会过得差。”
曹切叹口气::“可京城地界,哪有敢忤逆沈侯府的商行和银楼?你娘自己创的商号里,实际上都是
沈侯暗中送去的伙计。看起来忠心耿耿,那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本来就是沈家的产业,沈家的小姐不管怎
么挣扎,都是沈家的人。你娘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被赶出沈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拼命五六年,全为别
人做嫁衣。”
沈玉兰是真的没想到,她开的胭脂铺子,京城第一铺,开了五年,地契在手,房契在手,官府户部
的账面上,早就已经是沈侯府的产业。
她那么去维护的下人,因为沈侯的两百两白银,所谓的忠心全都灰飞烟灭。
她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在票号存下的三千两银子,早就被沈家拿去挥霍一空。
她被沈家赶出去的时候,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天空下起小雨,沈玉兰站在沈家紧闭的大门前哭了。
李清风匆忙自京城外三里亭赶回来,他望着那个背影,急促的脚步渐渐放慢。
他一生里从没有那么犹豫。
他算计了太多次完美的登场,现在却心烦意乱,不知道这个时机是不是合适,不知道看到她这副狼
狈样子,会不会让她离自己更远。
李清风展开油纸伞,细细的雨丝润湿了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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