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早就从哥哥那里了解了父亲的病情。在给父亲输液的第一天,二姑大声地在父亲耳边说道:“四哥,我现在给您输液,中不?”
“中”我信得过你,父亲患的是胃癌,所幸从头到尾,他的头脑都很清楚,没有一丝一毫的糊涂。父亲看了看二姑,心里很踏实的样子,为了方便输液,父亲头朝外,脚在炕里面, 南北躺在炕上。
回到老家,父亲的精神状态貌似强了不少,但我知道,那只是表象。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吃不进东西,哪怕是喝点杏仁露也得吐出去。我看着他那消瘦的脸庞和深陷的眼窝,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二姑给父亲输的液也就是葡萄糖等一些营养药,希望能够维持他的体力和精神。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父亲的病情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
引流管处流出的脏血越来越多,偶尔伴随着恶臭。我每次去更换引流袋的时候,都能感受到父亲的痛苦和不适。我知道,这些症状都是病情加重的表现,父亲的生命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今天是二姑给父亲输液的第三天。
二姑早早地来到了我家。她的心情非常沉重,因为她知道给父亲输液会非常困难。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身体非常虚弱,手上的血管也瘪了下去,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进行输液。
二姑轻轻地走到父亲身边,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她走到父亲的床前,轻轻地握住了父亲的手,感觉到父亲的手非常冰冷。她叹了口气,开始准备输液的设备。
二姑拿出了一根细小的针头,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对准父亲手背上的血管。她轻轻地按下了针头,但是血管并没有鼓起来,针头也没有顺利地进入血管。二姑叹了口气,她知道父亲的血管已经非常脆弱了,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进行输液。
她再次尝试了一次,但是还是没有成功。这时,父亲突然醒了过来,他看到二姑正在给他扎针,知道没有扎上,对二姑说“给我扎脚上吧”
“昨天就是扎脚上了,今天我也试过了,扎不上。”
父亲不说话了。
二姑,也不说话了,边收拾东西,边对我哥使了个眼色,出了屋门,和哥哥不知道说什么去了。我和姐姐们没有跟过去,猜想,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屋里的气氛异常安静,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我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对父亲说道:“爸,我给你扎液吧,你放心不?”我这么说一是怕父亲有压力有心理负担,二是怕他听见哥哥和二姑的谈话声音。
““中,老闺女你扎吧”,父亲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我的请求。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早就料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假模假式地一手拿着二姑用过的输液针,一手轻轻摸着父亲的额头,假装找着血管,嘴里和父亲说着话。
“爸,我给你扎针你害怕不?”我问道。我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充满了关切和担忧。我看着父亲的眼睛,期待着他的回答。
父亲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暖。“不害怕。”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却充满了力量。他似乎在告诉我,他相信我,相信我能够为他做这件事情。
“爸,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知道无论什么父亲都吃不下了,我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可我这么不知道怎么才能拖延时间,才能延长父亲的生命。
父亲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冰块吧。”
“纯冰的那种”父亲补充着。
我摸着父亲额头的手和我的心脏都不自觉的漏了一拍,我的心再次收紧被压缩。
我曾听老人说过,人在离世前,会向家人索要雪糕或凉的东西吃。那是因为人在弥留之际,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在逐渐衰竭,而口中会分泌出大量的口水,为了让口水能够顺利咽下,减轻身体的不适,人就会想要吃一些凉的、口感滑润的食物。我想父亲,一定是胃部很疼很疼,癌细胞扩散浑身很疼很疼,吃点冰块缓解一下吧。
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总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这种悲伤如同一片阴影,悄然笼罩在我的心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个人竟然只有要五毛钱纯冰冰块的要求,这是多么令人心酸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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