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毫不知晓在她走后,她的心上龙有怎样的心理挣扎和难言梦境。
此时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无聊的要长蘑菇了。
那日清晨她在润玉房间里醒过来,昨夜的害羞已经不剩几分,取而代之的便是浓浓的紧迫和危机感。
此次受伤,原因颇多,除了她主观上犯的那些需要她自己日后多多自省的错处,在客观上,她也深觉手中的丹药种类尚有不足,若是再有个什么不常见的病症伤处,或许就耽搁了治疗的时机。
思及此,微明便决定回一趟玉清境。
其实过去这几百年来,微明极少回玉清境,寥寥几次,也不过是因为境内花果精灵或者仙女侍君急需什么丹药,消息传到了她这个少主这里,她方才主动回去那么一两趟,一来送丹赠药,二来指点修行。
而原因说到底,不过便是微明依然是把自己当成那株开在元觉洞口,天生地养的龙骨花,无论是陌生的祖父,还是少主的权力,她从始至终都不曾真心实意的将其认作是自己的东西。
公事公办,各取所需,这便是微明与她手下那些风氏族人相处的方式,哪怕是当初她从玉衡宫的库房里搬到璇玑宫的那些器物,她也在这些年里,估算价值,以丹药的形式尽她所能的将其还给了玉清境。
所以微明压根没有想到,这次回返,她会在玉清境入口处与故意守株待花的句芒神君狭路相逢,而后被怒气冲冲的神君提溜着回了玉衡宫,接着被杏林医官压着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了一遭,给了她“治疗及时,处置妥当,现下已无大碍,安分修养个把月就又生龙活虎了”的诊断以后,被无情的关了禁闭。
其实句芒神君只是转述微明,太皞帝君这几日不在境内,但帝君有事寻她,要她莫急着离开玉清,无事就在自己宫里待着,也好好养养身子。
但……微明觉得自己身体恢复良好,这个安排更像是有意限制她的活动,和禁闭没什么大的不同。
微明撑着头歪坐在桌前,无聊地叹了一口气。
今日已经是微明待在玉清境的第五日了,时至此刻,太皞帝君仍未出现,微明问及旁人,也只得了个“不知归期”的回答。
微明的耐心已然彻底告罄,她不知道这个“禁闭”还要持续多久,自从她与润玉重逢,还未曾如眼下这般,多日不同他传信联系。于是这天夜里,她收拾好了补缺的药草,留下了价值相仿的丹丸,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玉衡宫的殿门,打算悄悄的溜出去。
不明不暗胧胧月,不暖不寒慢慢风。
玉清境的夜从来祥和又宁静,此时星辰璀璨,水晶帘动,风吹过安眠与盛放的植株,吹落希望的种子,也将花香吹遍每一个角落。
微明在这样的风中脚步轻轻,她这千年来常常进出天界,自认为已经把“偷溜”这件事做的熟练极了。但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孩子永远不知道做家长的有多敏锐,所以但凡青龙有心,五爪下不可能逃得出一朵龙骨花。
“站住。”
突兀的一声在寂静的长夜中响起,太皞帝君慢悠悠的从玉衡宫的一侧转出来,他抬起左臂,伸出右手轻轻掸了掸紫棠色的衣袖,好似拂去了什么灰尘一般,而后抬起头,连个眼风都没给微明,随意的像是招手一般抬了下右手,玉衡宫的大门便豁然大开。
“进来。”
微明背对着太皞帝君,在帝君看不到的地方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但她到底没说什么,深吸了口气后,换上了一副乖巧听话的表情,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玉衡宫内装点的处处精巧,但或许是因为久不住人,殿内少了几分生气。太皞帝君抬眼便看到正殿桌子上那几瓶微明留下来的丹药,心中翻滚的情绪沉了又沉。
太皞帝君收敛好神情,寻了处软塌靠坐着,他垂眸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掀开茶盖敷衍地吹了吹,而后轻抿了一口,一边朝着微明眼神示意,一边开口道:
“微儿,咱们祖孙二人已多年不见,今日你深夜不眠,独自外出,难不成是猜到祖父要于此时来访,有意出门相迎吗?”
“坐下说话。”
“是...祖父。”微明贴着圆桌坐下,她含糊的答了一声,也不知道回的是之前的问题还是坐下的指令。
太皞帝君抬头瞅了眼自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的微明,半晌没有言语,沉默良久后轻轻叹出一口气。
“罢了。”
“微儿,祖父并非故意拖延着不见你。我昨日晚间刚回,原是想着过两日再同你详谈。”
“这几日,我去寻了水神,又查了多方证据,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尘封往事。”
“祖父不问你是如何知晓天界大殿与洞庭水君的关系,也不想多嘴你的交友对象和彼此之间的相处方式。”
太皞帝君顿了顿,目光触及到微明淡然一片的面容时,这个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神明,在此刻终于像是成为了一个人间最寻常的老人,他历经风霜的眼眸中不再沉稳淡漠,而是浮现出了一抹对昔日岁月的追忆和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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