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号被一个莲域士兵拿在手中,轻轻吹响它的最后一声,如泣如诉,似是迎接亡魂回家,又像孩子对着母亲的临终告别。
呜——呜——
吹完,他把牛角号擦拭干净,放在衣服上,他取下头盔,最后喊了一句:“阿娘!我们回家了!”
说完弯刀划过,一声惊雷划破天地,淅淅沥沥地下起春雨来。
雨滴渐渐浇熄战火,尘土也被打回地面,倒在地上的人们被雨水冲刷,血迹和污渍都被洗净,只露出他们原本的模样。
踏狱山两边的士兵,没有战争时,基本上都能和平相处,甚至称兄道弟偷摸换酒喝。
他们也曾在四下无人的夜空下,共同憧憬过相互去对方家里作客的扬景。
见此情景,没几个士兵能忍住热泪,都低头轻声呜咽起来。
几名幸存的将军从怀里拿出一壶烈酒,往地上浇了一圈,剩下一口自己喝下。
愿世间再无战争,愿下辈子我们能名正言顺地做兄弟。
...
泽漆几人匆匆赶到时,只剩下几支南英队伍了,他们立刻进入战扬,开始治疗伤员。
义有看见袁老头从一个刚死不久的士兵身上取出心脏,立刻按进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伤员胸口,没敢细细观察扭头干呕起来。
“打那么多年仗,见到的最恶心的竟是这个。”他心想。
忍冬给伤员消毒缝合,遇见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开着此生最后一个玩笑:“死前能见着那么美的娘子,也无憾了。”
忍冬气恼又悲伤地给他疗伤,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一个士兵慢慢死在她面前。
死亡瞬间把她从焦急的赶路状态拉到战扬上来,下一个,一定不能让他死了。
泽漆跑到勤王身边,见他膝盖深陷地下一动不动,旁边是平躺着的萨屠那。
泽漆也不管勤王,给萨屠那号了脉后给他嘴里递了一口药,再让士兵把他抬走。
“殿下,他会没事的。”泽漆扭过头开始给勤王治疗。
勤王被他放倒在地上,泽漆一摸,膝盖裂了,腿骨也裂了,手臂也被内力震得抬不起来了。
“是刚刚那位壮士伤的您吗?”泽漆一边给他敷药,一边给他运气。
勤王这才有点活人的样子,呼出一口气道:“不是。”
泽漆见他不想多说,便自己说起话来:“师父跟我说了莲域的疫病,我弄好药方就送过来了,没想到是怀悯殿下收到的,他本想用药方换你回来,被怀赤将军发现了。”
袁老头在路上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们了。
勤王低下头,悲伤道:“都是我的错。”
泽漆安慰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殿下只是喜欢这片土地和人民罢了。”
泽漆能感觉得到,勤王迟迟不对莲域开战,并不单单是因为踏狱山的险峻地势,更多的原因是他自己不想动手罢了。
勤王听完他的话眉头更深,他是最不愿见到这片地方生灵涂炭的,正因为如此,他再三向皇帝隐瞒莲域的军队情况,夸大此地的进攻难度,让皇帝一直拿不定主意,还默许莲域商队过来做生意,暗自开水路给莲域穿过南英到东方交换物资。
这里像是他自己的国家,见不得光地悄悄圈养自己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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