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已经全部收完,种麦子的地也翻得差不多了,天还没亮李金秀就带着林承贵去了镇上的钱庄取短工的工钱,林承安去了私塾,家里只剩下大房媳妇冯圆和儿子轩文,二房媳妇马春凤,三房媳妇陈素。
冯圆不爱管事,这家中便是马春凤一人说了算。
清晨,东门村炊烟袅袅,林家主屋的桌上摆着几个白面馍馍,每人一碗稀粥,马春凤梳洗完就一屁股坐在桌前,就着咸菜疙瘩吃了起来。
小轩文也饿了,正要去拿馍馍,却被母亲打了手背,“瞧你这馋样儿,还有没有规矩了,小婶还没来呢。”
这话被马春凤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嘴一撇道:“大嫂,等她做什么,她不干活,我们可是劳累命,她不过来难不成我们不能吃了?”
正说着,院子里出现一抹白色身影。
只见收完鸡蛋的三弟媳陈素朝主屋走了过来,那张脸莹白如雪,柳眉弯弯,一颦一蹙间带着道不尽的忧愁。
她不像村里妇人盘头,只是随意挽起一拢头发插着一根素雅的簪子,万千青丝垂落腰间,除了那身子过分高挑些,整个人气质出尘,宛若画中仙子。
随着三房媳妇踏入主屋,桌前的人都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障目香,被那香味一熏,马春凤只觉得眼前这小贱人愈发的柔弱,更加看不惯陈素了。
果真是个勾引人的小浪蹄子,瞧这楚楚可怜的做派,这要是放出家门去,不得把十里八乡的汉子全勾搭跑了!
马春凤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拿过木盆里的最后一个馍馍,端起碗将稀粥喝了个干净。
祁溯看了一眼,他面前只摆了一碗稀粥,以往承安给他留的白面馍馍不知所踪。
马春凤将馍馍分给大嫂和侄子各一个,将剩下的全吃了,其中就包括陈素的,在她眼中三房媳妇又不干活,用不着吃这么多。
两碗粥加四个白面馍馍,比干活的还吃的多,谁养得起啊?也就是他们林家家大业大了。
祁溯眸色微动,并未说什么,斯斯文文将粥喝了。
冯圆在心中叹气,平时她就说不过马春凤,现下林承贵回来成了林家的顶梁柱,她就更插不上话了,只盼着婆婆和承安早点回来,别让三弟媳受欺负了去。
她端过弟媳手里的碗,道:“这几个碗盆我来收拾,没啥事了,你回屋吧,水凉别冻着了。”
马春凤看过去,见陈素也不推辞,用手绢擦了嘴,俯了俯身子,做了个请安的样子便出门去了。
马春凤横眉一扫,喊道:“三房媳妇站住!”
这小贱人哪有这么金贵,洗个碗还怕冻着了,既然嫁到他们林家,别说大家小姐了,就是公主也得下地刨土去!
那抹白衣身影一顿,转过身来,柔柔问道:“二嫂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不是我有话要说,而是林家的规矩不能不说,你进了咱们林家,还不知道咱们林家的规矩吧?”
祁溯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慌道:“我初来乍到,并不知晓,还望二嫂点拨。”
马春凤坐在上座,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趾高气扬道:“这些天你都看到了,林家大大小小的活计全是我们这些女人操持,母亲年纪大了,家里没有长工,这男人也都不在家,都靠我和大嫂撑着,现在你进门了,也该跟我们一起撑起林家,先不说下地干活,这家中的小事你得慢慢学着干,万不能给村里人落下林家娶懒媳的口舌。”
说完,马春凤眼睛扫向三房媳妇,那小贱人手里绞着帕子,一副唯唯诺诺、不知所措的样儿,换做其他人早就心软了。
可她马春凤可不吃这套,小贱人越是楚楚可怜,她就越是觉得碍眼。
既然婆婆不在家,大嫂不管事,那就由她来就好好调教调教这个新媳妇,调教好了,不但婆婆高看她,小叔子也会对她这个二嫂感恩戴德。
马春凤对着院角扬了扬下巴,“你就先从劈柴做起吧。”
“春凤!”冯圆一听是去劈柴,赶紧出来阻止,这劈柴可是重活,陈素身娇肉嫩的,只怕是吃不了这苦。
马春凤不忿道:“大嫂,你忘了你我嫁进来的情形了?哪个不是新婚第二天就端茶倒水、下地干活了?”
没等冯圆说话,这边‘陈素’先开口了,“二嫂说的对,我听二嫂的,我既然嫁进了林家,就得和两位嫂嫂一起操持大小事务,这样林家的光景才能越过越好。”
“三房媳妇能这样想最好,二嫂也是为你好。”马春凤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陈素,等着小贱人去劈柴。
这边祁溯做足的样儿,将帕子往袖口塞好,轻飘飘地走到墙角找到斧头,第一下斧头没拿起来,第二下才举了起来,像是第一次干这活,那柴不是掉在地上,就是挥了空,半天也没劈出一根来。
“三房媳妇,这柴可不是这样劈的,你得把力气使在腰上,瞧准了再劈。”马春凤将椅子搬到了院里,敦实的身子挤满整个椅子缝,她嘴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指挥陈素。
“是,谢二嫂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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