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历二十三日,太阳神殿接收神谕——神圣光明之主,太阳古神维单将于冬历一日神降于判罚裁庭,为三个世纪来四位伪神的欺骗与吞噬接受来自诺卡莉亚众生灵的审判。
各正神神殿近半年未能获得任何来自神灵的指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暴动不安,犯罪活动猖獗。
诺卡莉亚、诺卡莉亚……
这个大半被污染成漆黑模样的星球,安详地荡漾在青绿色的光芒中,如慈母襁褓中酣睡的孩童,过往一切伤痕将会在睡梦中拂去。
缓缓地,或许是蛇、或许是柔韧的藤蔓,几缕翠绿的光芒降在地上,勾勒出一副苍白瘦削的躯体中。李玄枵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掌,恍惚间它几乎透明。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李玄枵按按太阳穴,走进屋中躲避那些令人烦闷的声音。正神神殿屡屡出现异常后,青木隼庄园附近多了许多恐慌的人。
人群中有的是恐惧的信徒、有的是惊慌的手无寸铁者,他们急需一个新的信仰支柱,神秘强大、与世隔绝的青木隼庄园成为传闻中的常客。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围着围裙的贝莱女士满脸愁容,不时看向餐桌上安静吃饭的李玄枵。
她今天不让希夜小姐奏乐,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贝莱女士和李玄枵咀嚼吞咽的声音。李玄枵难得慢条斯理的进食终于结束,她用餐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双手和嘴唇,用古波不惊的双眼看向年迈的贝莱女士,“我要出去一趟,女士,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吧。”
这不对劲。贝莱女士立刻警铃大作,李玄枵出门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来收拾东西?哪次不是那群张牙舞爪的藤蔓来解决一切?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可眼神迷离一瞬,只留下一句,“好的,早点回家”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上楼梯,推开门进入李玄枵的房间。
漆黑的双眼一直注视着她的离去。进入房间后,贝莱女士径直走向书桌,潜意识驱使她打开箱匣,接着一张印着皇室蓝玫瑰印章的公爵证书落了下来。
贝莱女士泛黄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上面的署名,猛地冲出门去,餐厅的长桌旁空无一人。
众藤蔓簇拥着神情脆弱的年轻女子,仿佛荡秋千一般,李玄枵坐在弯曲的藤蔓中,轻轻晃动躯体,感受轻柔急促的风声。
联盟取得合法地位后,撤销防守墙的声音倒是小了许多。李玄枵望着那条灰白色的长带子,继续安静地等待着。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沧桑许多,看起来比他的装备磨损了更多,望见李玄枵的那一刹眼中似有波动。
“你来了”李玄枵今天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她玩弄着藤蔓上开出的一朵小花,瞥向索林的腰间。
对面的男人沉默片刻,问道“你想说什么?”李玄枵单手支着头颅,看向索林“不过两年,你老了很多,有什么烦心事吗?”
索林深吸一口气,臂膀爆出青筋,一字一句地说道,“很多。比如神学院倒闭后流离失所的孩子,失去神明庇佑后自杀的信徒,难民营一次又一次响起的爆炸声……李玄枵”
索林死死盯着她死寂的眼睛,“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李玄枵苍白的脸上突兀扯出笑容,“我不后悔我做的任何事,再来一次也是这样——亲爱的,我的确毫无人性。”
索林将手伸向腰间,咔哒一声轻响上膛。
目不下凡尘,必死于世人。
李玄枵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容,任由青绿色的火焰自额上的血洞焚烧,混着粘稠的血肉消散。
一扬青绿的火焰焚尽了一切,面前男人的面容变得模糊,李玄枵伸出手去,抓起藤蔓上一朵尚未被灼烧的白花。
那花朵落在地上,顷刻间与大地融为一体。火焰焚烧的声音倏忽间小了下去,连灰烬也没留下。
索林沉默许久,最终对那火焰中的身影告别,“……再见”
意识仿佛模糊了许多,可轻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拂过耳畔又是无比清晰,“再见……诺卡莉亚”
那是如生命本质的模样,似青绿的绸带,飘忽缠住伤痕累累的山川河流。仿若随风而去,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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