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府一案影响甚广,这批新人多是凤太傅拥趸者的官员内眷。
同样都是身世坎坷的妙龄女子:要么悲苦难抑;要么羞愤隐忍;要么眉目沉寂无奈受之;少数者习以为常,仍能喜笑颜开,如元宵;而那凤九韡似不韵世事,又似老于世故。和他目光相撞也不避开,平静自如地点头示意,再微微一笑,仿佛故旧相聚,着实老练,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名不见经传的凤府庶女。
谢辞忽而生出打破其平静表象的念头。
几人看过凤九韡的身份文书,短暂的交流一番,常歌更生意外之喜。
谁不知宫里那位凤家女得歌唱大家梨花白倾囊相授,技艺了得。既然同出凤府,这凤九韡得了一二真传,也未可知。
不过,梨花白远游未归,行踪不定,当下无从考证。
“天色不早了。今日各位都有进益,而我歌唱署尚且颗粒未收,这凤九韡丫头就···”
“难得我们五署集聚一堂,各位不想再听凤姑娘的绝唱吗?”
自然是想的,几人无不附和。
提到五署,常歌心中一顿。四署之外的诗斌署地位崇高,但名存实亡。署令由太常寺卿少卿谢辞兼任,署内丞、博士、协律郎等皆是德才兼备的官宦子弟兼之,从不参与纳新,对外,也从不提及教坊司署职务。
今日这般,是何意?
“既是传承之技,想必佳曲佳词可信手拈来。”
“却之不恭!公子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凤九韡自然听出他话中的暗讽,心底冒出几分火气。老娘上辈子吃的盐比你还多,怕了你不成!暂且不跟你一般计较。
谢辞右手手持折扇一下一下顿在左手掌心,忽而折扇一展,白玉为骨,泥金为面,扇面书金戈铁马沙扬图,轻摇两下。“现今外敌当前,教坊司依旧歌舞升平,温香软玉丧人胆。恐令边疆将士心寒。不如,以此为题,歌一首送我大盛朝前方将士。如何?”
几位博士面面相觑,此要求刁钻啊,常歌忍不住瞪了眼谢辞。女子生而柔弱,哪里见过战扬厮杀。盛朝崇文轻武,哪怕朝中文臣、民间大儒写出的军旅诗,常被武将痛斥纸上谈兵,流于表面。而填词造曲又讲究韵脚律动,难上加难。从而造就自古以来歌颂沙扬的名曲不少,但歌却寥寥无几的尴尬局面。
台下一旁的元宵气不过,叉腰喊道:“这位大人,您分明在为难人!”
“元宵,不得无礼!还不快过来给大人赔罪!”岳淑连忙制止道。
谢辞风轻云淡,摆手示意无妨。
凤九韡心中微暖,赤子之心最是难得,元宵的相护之情,她领了。当即安抚道:“元宵,相信我,无碍的。”
元宵到底周正地行了大礼致歉。
凤九韡看着台下主位,一字一顿道:“我将清唱一曲,曲名为《精忠报国》。”
说罢,抱拳朝台下行了男宾礼,便走到舞台边缘竖立的战鼓旁,拿起鼓锤,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从缓到急,沉稳而庄重,似敲在人心上,激发出一种敬畏感,鼓声如雷待到最急处,戛然而止。
凤九韡扔了鼓锤,阔步走到台前,压制着声线,目光穿过雕梁画栋的屋脊,遥望着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天边,伴着隐约的闷雷,用尽全力放声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盛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唱罢,扬上寂然,一时无人开口,因为震撼!
从不纳新的诗赋署竟然要跟她歌唱署抢人!常歌始料未及!
最终,在钟立的调停下,凤九韡分别记名在二署,领双份月俸。凤九韡大喜过望,乐工竟是个“铁饭碗”。
“九韡,你真是深藏不露,小女子佩服!”台下元宵一把抱着凤九韡,神情激动。
“怎么还哭上了?”凤九韡好笑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我这是感动,就是,听着听着,眼泪自己就出来了。”元宵垂眸拭泪,有些不好意思。
引起共鸣,是对歌者最大赞誉。凤九韡开怀大笑。
“你敢笑话我。”元宵不干了,追着凤九韡嬉闹。
迎面瞧见几位长官簇拥着青衣男子准备离开,二人立刻收敛,迎上去施礼。
谢辞还礼,又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诗赋一途,我与你道不同,无甚可教授你。日常无事,我不会召唤,你可至歌唱署潜学。”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递了过去。
凤九韡接过一瞧,材质非木非铜,正面龙飞凤舞雕刻“诗赋”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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