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饭菜也顾不上吃,匆匆上了亲王府的马车进宫面圣。徒留凤九韡、谢庭云大眼瞪小眼。
温麟潜临走前,不忘交代温正带走酒器。凤九韡气结。小气鬼!
谢庭云扒拉着碗里菜,嘀咕着:“我就知道是这样。”一旦涉及朝堂政事,总会撇下他。就如父亲,本答应若他读完《千字文》亲自教习马术,可一经宫中急召,便连夜匆忙离家,至今半年未见,而他已将《千字文》整篇背默。
凤九韡举着筷子忙着填饱五脏庙,席间一时无话。
谢庭云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冷冷道:“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凤九韡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又喝了口清茶润嗓,直至谢庭云耐心告罄变脸的前一刻,慢悠悠开口道:“我从不骗小孩,现在就教你,听好了。”
凤九韡也不含糊,就地取材,拿着筷子敲击着碗碟,叮叮咚咚节奏轻快,张口就唱。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
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
正是《声律启蒙》其中一篇,讲究对仗和声韵,朗朗上口。
一曲唱罢,怎知,谢庭云与谢辞有三分相似的精致小脸上,挂着赤裸裸的嫌弃。“《千字文》、《论语》我皆学过。”言下之意,少拿浅显的诗词来糊弄我!
“下次教你厉害的。”凤九韡翻了个白眼,谢庭云也不过七岁。盛朝小童通常八岁后才开始入学,学的是礼、乐、射、御、书、数等安身立命的知识。年满十五入大学,学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按说《声律启蒙》,内涵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正适合谢庭云这般学龄前的孩童研习唱诵。想来,谢庭云身为忠勇侯府的嫡长孙,被寄予厚望早早开蒙,加之谢辞这个进士及第出身的叔叔从旁引导,早慧也不足为奇。
“你的办法就是教我唱诗词?”谢庭云一脸狐疑。
“有何不可?既然会唱就会读,何愁记不住?”凤九韡笑着反问。
“不务正业,古往今来哪有人通过唱歌来学习诗词的?”谢庭云嗤笑。
凤九韡不以为意,反驳道:“迂腐!这叫另辟蹊径!”同出一府,怎么差别这么大呢?没学到其叔谢辞半分温文尔雅,思维开阔。
坐上回府的马车,谢庭云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刚才那首诗词的旋律,不知不觉间,竟然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虽嘴上嘟囔着对这种方法的不屑,但心里诚然觉得有用。
回教坊司的路上,凤九韡眯着眼睛靠在隐囊上打盹,耳边尽是元宵窸窸窣窣的声音。
自上了马车,元宵坐卧不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不像她平日里的做派。
凤九韡无奈地叹了口气,睁开双眸。“元宵,此刻就你和我姐妹两人,有何事不妨直说?”
听到这话,元宵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韡姐姐,你不是想要调整歌曲演唱者么,你觉得汤袁如何?”
元宵性格单纯,心直口快,凤九韡本想为她铺路,曾表示要将《缘分一道桥》作为她的代表作。元宵的嗓音清脆悦耳,纯净动人,音准极佳,的确适合唱歌。
汤袁?似乎是谢昌众多弟子中的一个。凤九韡依稀记得是个文质彬彬、白净秀气的小伙子,笑容腼腆,尤擅弹琵琶。
近日来,元宵时常与谢昌的几个弟子谈笑风生,倒没注意到她二人何时变得如此亲密。凤九韡故意打趣道:“你怎会主动为他争取机会?难道我们的小元子春心萌动了?”
元宵脸颊发烫,难得几分扭捏。“他说我像他故去的小妹,第一面就觉得亲近。是以见面时,会多聊几句。
汤袁是个可怜人,其父战死沙扬,家中只余他与娘亲相依为命,他只想多学点本领养家糊口。
韡姐姐,你就答应我吧,给他安排首歌,好嘛?”
得,家庭背景都打听清楚了。她自然希望元宵能遇到良人,共度一生。至于汤袁适不适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是他主动让你来说项的?”
“不,不,是我看他近日愁眉不展,反复追问,他才肯吐露实情的。”元宵急忙摆手解释。
“我们女子生而柔弱,对待男子切不可全心全意地托付,更不能毫无保留,如若不然,早晚会伤痕累累。”
元宵低下头去,声音略微低沉。“韡姐姐,您这是说哪里话呀!像我这般低贱身份的女子,又怎敢高攀于他呢?”
“不许这么说自己!”凤九韡眉头微皱,语气严肃地训斥道:“不可妄自菲薄,自轻自贱。倘若他果真对你一片真心,自然不会介意你的出身背景。”
元宵心情沉重,抿唇不语,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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