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去找生哥讨个主意。
德旺连走带跑脚步慌匆奔向生哥家里。生哥家杂乱的小院子里,三只鸭子没精打采地瞎溜达着。德旺顿时觉得一向做事有板有眼的自己也跟这鸭子一样被杀了锐气。
“德旺兄弟来得正巧,我蒸了大海蛎子刚出锅,个个都有拳头大,又鲜又肥。你也去跟生哥喝两盅。”生嫂看到德旺进来,声音高了八度。
“嫂子,今天俺得多喝点!俺心里有事想找生哥商量。”
“出啥事啦?今天扫眉耷拉眼的像个瘟鸡子?”生嫂揶揄起德旺来。德旺憨厚稳重,平日里她可逮不到这好机会。
“快别提了!知府崔大人安排我进京办趟差事,要去兵部左侍郎岳大人府上。休说去京城的大官府上,就连知府的后院私宅我都没去过。我心里慌慌没底呀!”
“什么?崔大人竟给你安排了进京的差事?”生嫂脸色一变,言语间似乎漾起一股醋意。
德旺只管傻不愣登地往里面冲,丝毫没注意到生嫂脸上微妙的变化。
生哥坐在炕头,正大快朵颐,炕桌上摆着大碗海蛎子、三根大葱、一壶老酒。
德旺一屁股坐在生哥对面,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接着把崔大人安排他进京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完。听到德旺要进京,这可是件大事,生哥的酒意退散,精神起来。
这些本本分分在海上讨生活的渔家汉子,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浩瀚的大海和驻足停歇的家,风雨里忙碌只图平安顺遂和一家人的吃饱穿暖。
在他们心中,京城和荣昌村的距离是不可触及的遥远。在他们心中,京城的大官是夜空中的璀璨星汉,他们是地上的蝼蚁。
德旺的不安和忧虑,是对未知臆想的畏惧,是对弱者对强者的天然自卑。
生哥懂德旺此刻的心情,这对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汉子,彼此惺惺相惜。
沉默片刻,生哥呷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语重心长地对德旺说:
“德旺兄弟,你能去京城办差,是崔大人看得起你,看得起咱荣昌村的大海参。到了京城,你尽管使出本事来,拿出咱们渔家汉子的胆识来,想想咱们在海上,与天斗与海斗都没怂过,去京城办差有什么好怕?。”
“就像咱每次出海,不能总想在要是遇险了怎么办。出海前咱们一股脑想的是,海上风浪大不大,船身稳不稳,船和船如何相互照应。这次上京城,你不必寻思担心差事办砸了如何办。崔大人敢让你去,他心里自然有底。你做足了准备,挺直了腰杆,这差事你就能办好。还是那句话,所有兄弟里你最行!”生哥端起酒杯,微微一笑,下巴一扬,给了德旺一个壮胆的眼神。
德旺端起酒盅跟生哥碰了杯,一口闷了。
德旺父女俩要进京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荣昌村。
来看热闹的人把德旺家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云清那闺女咋跟着一起进京呢?她能干什么呀!”两位头发花白的村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德旺不会把他闺女留京城给人家当小老婆吧?”
“德旺进京以后怕是会变心吧。喏,桂芬生了儿子保不住照样会被男人休。”
……
德旺父女还没走出荣昌村,流言蜚语就已四起。
在这个海产丰饶,景色宜人的小渔村里,人和人之间的精神沟通却是如此贫乏,难怪云清会对京城着迷。荣昌村能把她抚育长大,但慰藉不了她想出去的心。
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这从天而降的喜讯让云清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兴奋和喜悦,父亲去生伯家后,她也悄悄溜了出去,先跑去告诉祖母,又告诉大伯大伯娘,还乐颠乐颠地跑去每一个玩伴家里,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人。
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云清喘着粗气回来了,她的脸蛋上泛着红晕,几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额角的细软毛发间还沁着闪光的汗水。
祖母坐在炕上,精神抖擞。儿子德旺进京办差,她甚感欣慰。
“云清,你又跑去哪里了?”看到一头汗水像假小子一样的云清,祖母厉声问到。
“我把进京的事情告诉了小翠、二丫她们。”
“傻孩子,不要再乱说了。这一会子功夫,村里的闲话已经传得满天飞了。”祖母气恼着。
“娘,云清不懂事,让娘生气了。”桂芬忙不迭赔不是。
“云清,到了京城不要乱说话,跟紧你的爹爹低头做事。咱们这个小渔村里,一件小事都能翻起巨浪来,何况京城人多规矩严呢?要是再这样冒冒失失,可是要给你父亲惹出乱子的。”祖母教训了云清。
云清以前听关先生说过“得意忘形的小人”。被祖母教训一番,云清觉得自己也是得意忘形,她的小脸更红了,羞愧得低下了头。
她渐渐从狂喜中清醒几分,也许去京城并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圆满,也许她会碰到料想不到的倒霉事。
但,孩子的烦恼转瞬即忘。
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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