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鬼鬼祟祟摸到了到后院的储藏间,瞧着四下无人,轻轻推开一条缝,便倏地钻了进去。这储藏间里又阴凉又昏暗,只点着一盏马灯勉强能瞧清人脸。
德旺正在搅拌那大盆里的硝石。硝石可是制黑火药的原料,德旺生怕弄出乱子来,还不敢让连太动手碰这硝石。
天成好奇地凑了过去,德旺一脸诧异,不过看到这孩子衣着鲜亮,料想八成是这岳府的少主子。
连太见天成挤过来,赶忙问:“二少爷,您咋来了?”
天成一脸不屑地道:“随便寻个由头便逃出来咯。快让我瞅瞅你们是如何制冰的?”
话未说完,天成就一把推开了德旺。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块块无色的晶体缓缓溶于水中。天成伸手摸了摸小盆里的水,已然变得冰冰凉凉。
“噢!我晓得了,这冰可以做糖酪浇樱桃!”天成忽地灵光一闪。
说罢,他便让德旺也教教他。
德旺无可奈何地将制冰的工具材料和步骤给这难缠的二少爷细细说了一通。
也不知这天成少爷书念得如何,但跟着德旺摆弄这些,他三下五除二便做好了。玩了一会儿,方才的那股新鲜感消去了一大半。
他让连太唤服侍他的刘妈妈取些冰,给他做一碗糖酪浇樱桃。
“糖酪浇樱桃!?”云清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吃食,糖酪?樱桃?光听名字就觉得美味无比。云清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
此时,天成才注意到在这储藏间里还有一个年纪比他略小些的小女孩。
天成问小女孩:“你是哪家孩子?”
云清瞧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少爷有些惧怕,怯生生地道:“这是我爹”,手指向了德旺。
“明白了,那你也是登州人喽?我也在登州待过,还赶过海呢。”
听到赶海,云清立马精神了,问他在海边都赶过些啥。
二少爷一脸得意开始如数家珍:“海蛎子、波螺、蚬子、八爪鱼、海胆……”
云清也有些兴奋:“夜里去赶海更有趣呢,你再来登州,我带你去赶荣昌村的夜海。”
“一言为定!”天成带着命令的口吻,又接着问云清:“你逛过京城吗?”
云清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天成一拍脑袋,大声道:“今儿个是二十五,都城隍庙有庙会,白天设市,晚上放灯,热闹非凡。我带你逛逛去吧!”
云清不敢应声。天成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对德旺说:“让她跟我出去玩吧!我能领好她。”
不等德旺同意,二少爷就要拉着云清出去。这时,连太也回来了。
看到连太也回来了,二少爷也要把连太一起拉走。
连太为难地道:“二少爷,下次我再跟你出去耍。我还得跟德旺师傅学着给夫人泡发海参呢。”
“我那矫情的娘整天花样百出!人参、燕窝、花胶,她啥好东西没有?不差这会子的这些。你就快跟我走吧!”起了玩心,二少爷似乎连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岳府的少爷各有脾气,大少爷天庆持重上进,二少爷天成聪明调皮难驯服,三少爷爱闷不作声地作妖。
天成带着连太和云清出了岳府,直奔都城隍庙会而去。
这是云清来到京城后首次出门,走在路上,眼花缭乱的热闹街市让她目不暇接。
宽阔的御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飘扬,招牌幌子在风中舞动。街头的小吃摊飘来阵阵诱人香气,热腾腾的包子,酥脆的煎饼,香甜的糕点,云清走在这里,只觉心里热闹,脑子有些不真实。这一幕幕超越了她的想象,在偏僻遥远的荣昌村,京城的繁华她是如何也想不到的。而这一幕幕在她心里也埋下了一颗种子。
天成带着云清终于到了都城隍庙会。此处,达官显贵们烧香,善男信女们酬福,香客络绎不绝。放眼望去,摆摊售卖饼食饭酒、香纸花果、小儿玩具者不计其数,百姓们纵情玩乐,好不畅快。
天成看云清的小脸清秀,打扮却过于朴素,甚至连家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如,心中顿生怜爱之意。他将云清拉到一个卖绢花的小摊子前,想要给她打扮一番,簪朵花儿。
摊子上的绢枝花色型各异,无一重样。牡丹艳如艳霞,月季妩媚俏丽,秋菊清雅飘逸,杜鹃“一对红雪罩春烟”……
不愧是生长在富贵之家的少爷,在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熏陶下,审美清贵雅致。天成没有选女孩们都爱的牡丹花,而是挑选了茉莉花。花瓣是白色的丝帛,薄如蝉翼,花蕊是淡绿色的丝线,闪耀着光泽。
天成让卖家拿了三朵,给云清并排斜插在发髻上。在卖家的巧手下,簪花后的云清,立时显出了少女的娇俏可爱,宛如一枝挂满欲绽花苞的茉莉花,纯洁的香气若隐若现。
“你还挺好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天成得意地夸赞了云清。
云清羞红了脸,压着嘴角的微笑,头扭向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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