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挎着竹篮,来到隔壁德旺家院落。
德兴与德旺两兄弟成家后,就分门别户各自过活。祖母随大伯一同生活,大伯娘给了祖母一间干净通透的屋子。虽说是两个院落,但实际就是将老宅分隔开来,中间仅隔着一道不高的竹篱笆。两院的鸡时常顽皮地跨越篱笆,相互串门。
“云清丫头,快出来搭把手!”
听到祖母呼唤,云清扔下手里的窝头,飞似地跑了出去。
“祖母,这竹篮里是何好物?闻起来如此香!”
祖母轻拍了一下云清跃跃欲试的小手。
她关切地问道:“关先生的身体康复得如何?”
“那紫霄宫的道长真是神,不仅将关先生从鬼门关抢了回来,还传授给他一套秘法,让他勤加练习。如今,关先生虽然说话走路还不太利索,但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老天保佑!老天开眼!我家孙女真是有福之人。”
“祖母,关先生病倒跟我有何干系?”
“荣昌村上下皆知关先生爱酒如命,带着酒气醉醺醺去教书是常有的事。这回病倒,怕是以后再也不能饮酒咯!”
云清瞬间恍然大悟:“祖母莫不是让我去关先生家里念书?”
“机灵鬼!关先生夫妇二人无儿无女,此番病倒后,那师娘必定头疼。你去跟师娘商量商量,你去她家里帮忙做些事情,让关先生教你念书。”
这法子云清有些拿不准:“那关先生若是拒绝我该如何?”
“你且放心,即便关先生想拒你,那师娘也必定要留你,她现在正是缺帮手的时候。左邻右舍偶尔过去搭把手并非长久之计!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拜师礼,你快去吧,耽搁太久饭菜就凉了!”
“谢谢祖母!可爹娘还未应许我读书……”
“剩下的交给祖母,你不用担心。”
“甚好!甚好!甚好!”云清手舞足蹈,高兴坏了。
走在路上,云清心情复杂,一面佩服祖母的妙计,一面担心要求太过唐突被扫地出门。
“师娘,晌午饭吃了没?祖母让我给你们送些饭菜。”
彼时,师娘桂迎秋正坐在关先生的案几前嘤嘤哭泣。半个时辰前,关先生又不小心摔倒,虽无大碍,但师娘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关先生扶到床上。
近来的变故,已让师娘心力憔悴,已承受不住第二次,劳累、悲戚、担忧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怨气发泄了出来。
看到云清进来,桂迎秋不好意思地赶紧抹干净眼泪,强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云清,你来了。”
“祖母准备了些饭菜,让我给你们带来,你和关先生趁热吃吧。”
师娘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心中慨叹若是自己也有个女儿该多好!
“替我谢谢祖母的好意。”
掀开在竹篮上的纱布,桂迎秋心中多了几分感激,这些饭菜很用心。
金黄的油饼散发出浓浓的油香,荣昌村的村民过年都难得吃上一顿。八爪鱼虽不稀罕,可是用黄酱焖了却极难得。刚从地里薅上来的葱,鲜嫩欲滴,透着清甜。
云清让他们吃饭,自己则去清扫了院中散落一地的鸡粪,将鸡粪集收集起来堆在木桶里。
扫完院子,她又去灶房看了看。柴禾也不多了,最多还能用两日。
云清拿起镰刀,背起藤筐便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云清背着柴禾回来。捡柴禾出了一脸汗,手擦汗时,又抹成了小脏脸,如花猫一般。
关先生看到云清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开怀的样子毫无病人的阴郁。
关承先,字中道,宣德十年秀才,好饮之士,豁达不拘小节。原本是曹州人士,偶然间游历至荣昌村,被此处的风景及物产所迷倒。三年后,举家迁居此地。
关承先和桂迎秋膝下本有一子,五岁夭折。其子殁后,桂迎秋伤心过度,为使爱妻早日走出阴霾,遂迁居荣昌村。
因是秀才,关先生亦是荣昌村唯一穿蓝领长衫,束方巾的人。
“云……清,此番承蒙你的悉心照拂,关某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先生不必客气。先生教书时,我和妹妹云朦时常去偷听,虽未正式拜师,云清亦是未入门的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云清帮忙做些家务,自是应当应分。”
云清一番话令关先生刮目相看,这小丫头如此伶俐乖巧,善解人意。
想是云清太想念书,这回跟关先生讲话,她居然连戏文里的词都用上了。
“云清,你三五日就来帮忙,属实过意不去,师娘这里有个簪子赠予你,聊表谢意。”桂迎秋一边说,一边取下头上的银簪。
对桂迎秋来说,那日幸好云清,派她上赤石山请来了虚清道长,云清也算是救命恩人。
桂迎秋是酒坊家的女儿,与人打交道一向精明,这回取下头上的银簪答谢云清,想必是云清打动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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