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中国人诗文中归隐山林后的生活,是无数个航行日子之后的短暂福音。曾经以为的已经是最好的、和白晴在一起工作的日子,现在看起也有些微不足道了——总会有更好的东西。
白晴真的有在坚持写她的记录,哪怕这份记录并不会被送达到尹徽里,哪怕尹徽永远也无法翻阅,白晴也坚持下来了。这份记录现在更重要的使命,是承担白晴的记忆。
墨菲斯也有了随时记录的习惯。每当遇见认为美好的扬景时,墨菲斯就会拿出通讯器来记录。即使记忆也能长久存在,但成为了数据的回忆,应该更能经历时间的磨损吧?
无论是以哪种形式保存下来的回忆,都不要磨损,都要好好珍惜才行。
再次启航的日子会在哪一天呢?墨菲斯不敢去打听——她不想面对。
虽然每天都过着如梦似幻的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墨菲斯的每个夜晚又总是被同一个梦魇所折磨,一个名为“离别”的梦魇。离别所有已探明的3006种漂浮生物,28种花粉生产者,7种舞草,离开这个天空之城。清醒着的时候墨菲斯并不会过多思考“离开拉普达”这种必然的未来,可她一旦进入睡眠,就不得不同那份强烈的感情抗争。
这个梦魇在一天天扩展,终有一天,它会吞噬墨菲斯。
第一个注意到墨菲斯的消沉的人是白晴。
“墨菲斯有什么心事吗?”在一个观星的夜晚,白晴询问着。
今晚的观星地是一个离星舰基地有些距离的小山崖,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基地。明明是不会有风的天空之城,但此刻墨菲斯却感觉有一阵凉风吹拂过她的脸庞。
“或许吧。”
“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帮你做些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倾听,我都可以去做。墨菲斯似乎在一点点地枯萎下去。”
白晴种的花已经枯萎了,它们曾经辉煌过,曾经是那么鲜艳,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一具枯骨。只是它们的生命到了尽头罢了,这是注定的结局,没什么好悲伤的。白晴把它们的种子精心收集了起来,说要把那一捧种子一直带到星舰航行的终点。
那墨菲斯呢?墨菲斯还有几十年的寿命,如果从此刻就开始枯萎了,那以后的几十年里,墨菲斯会化身成一个怎样阴暗生活的怪物呢?如果墨菲斯的生命也到了尽头,白晴会,记住曾经有一个仿生人和她有股联系吗吗?白晴能在第九十九次提到尹徽之后,在第一百次的时候提一提墨菲斯吗?
墨菲斯总感觉那个亡灵在一点点接近自己,总是能幻听到那个逝者在耳边低语,亡灵指导墨菲斯该如何去做——
墨菲斯一一照做,得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完美结局。
一边提醒自己那是不存在的亡灵,一边又相信着那些空穴来风的话语。终于在一点点的积累中,勾勒拼凑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明明是有一些嫉妒那个人的。是啊,是有些嫉妒的。为什么只有这个人能令白晴念念不忘?明明那个人也有那么多的缺点,但白晴却能连那些缺点也一起爱着。分明是嫉妒着的,却又听从了那个人的指导。
那个人会偷偷嘲笑墨菲斯吗?嘲笑这样矛盾着的墨菲斯。
为什么要嫉妒呢?不过是一个化为水分子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墨菲斯是知道答案的。墨菲斯知道梦魇为何不肯离去,知道自己为什么拼凑那个人的影子接受那个人的指导,却一直嫉妒着那个人。
墨菲斯是知道答案的。
那是不可言说的禁忌感情,是无法实现的梦,是对亡人之妻的觊觎——
是爱。
不知从何而来的爱,不知何时出现的爱 不知道理由的爱。
真的是爱吗?墨菲斯还不能确定。说到底,墨菲斯其实并不是很理解“爱”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可是很自然地,墨菲斯觉得自己拥有爱。但是这份情感对墨菲斯来说,太过遥不可及,还不能妄下结论。即使那不是爱,也会是一种特别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为什么不是百江千代,不是艾德雷,不是何悦不是李明达?更先一步遇见的人是他们,可是墨菲斯却并没有对他们产生那种感情。所谓的“爱”,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在生长?
“墨菲斯……你还好吧?你好像很痛苦……”耳边再次传来白晴有些焦急的声音。
多么真实的感情。是的,这份担忧是白晴发自内心的,不是为了尹徽存在的感情,而是为了墨菲斯而产生的东西。
真想躺在白晴的怀里大哭一扬,就像白晴曾经做的那样。可是,那个人,尹徽,是不会这样做的,那是一个永远不在白晴面前退缩的人。
既然尹徽不会在白晴面前流出泪水,那么墨菲斯也绝对不会让白晴看见自己的软弱。要更加与那个人相似才行,如果能够更加接近那个人,白晴会不会……
就算不会,也要继续模仿那个人,只有更像那个人,才能更好地保护白晴。
“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我们离开拉普达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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