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来得很急,一点预兆也不曾。雪色轻轻,一夜无声已经落满整个帝都。
苍树满枝的雪白,宛如梨花压头。一地的草色也被雪覆盖了厚厚一层。那些香气冷凝在雪中的梅花透出别样的艳色。寂静的庭院,却有一只炉子燃火,火苗微小,倒是不灭,默默地煮着什么。那些水汽慢慢缠绕上来,凝成的白烟很快消散在空气。
炉子边上是一张轮椅,椅上的人一袭蓝衣,因为手中捧书也看不见形容,只是捧书的手却是十指修长,看一指翻过书页,端的从容。
“冬雪煮茶,也只有薛先生有这样的闲趣。”清冷的声音落下,蜿蜒出冰凌的花。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蓝衣人置书于膝,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使得他眼中出现惊讶意外之色,扶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微曲起,轻叩。“长公主。”
来者正是平安和鸳鸯。
鸳鸯在平安的身后偷眼瞧他。年级极轻,约莫双十,容貌倒是极好,气度从容不迫,好似世家的公子。只是,鸳鸯的目光落在他的轮椅,再瞧他的脸色,目光渐渐生疑。身体有疾,脸色发白,是先天不足之症,只怕连风一吹都要咳嗽半天的病弱之人。即使知道长公主不会挑错人,鸳鸯也暗自担心这人尚有多少时日。
蓝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抬眸来望她。
那目光澄澈洞明,仿佛能看穿人心底去。鸳鸯一怔,连忙垂眸,却能感觉到自己不知道何时慌乱的心跳。
好厉的一双眼。
平安慢慢坐下去。“平安不请自来,打搅薛先生的雅兴,还请先生见谅。”
蓝衣人含笑:“不敢。五年一别,公主风华更胜,叫含意惊叹。不知道公主来此找含意有何贵干?倘若公主有兴致,来找含意饮茶下棋,含意乐意之至。但是。”他顿了顿:“如果不是,也请公主见谅。”
竟是出言堵死了。
平安道:“薛先生不闻朝政,平安一直是知道的。”素手执壶,茶水盈杯,袅袅的清香散开,晕开一片白。“只是今时今日,平安却要求先生破例。先生擅棋,不如与平安赌一局如何?”
蓝衣人望着她。
“倘若平安赢了,便请先生出世。倘若平安输了。”平安端起茶盏递给他,抬眸对上他的端视,一字一句道:“平安永远不再打扰先生。”
蓝衣人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有什么光一闪而过。然后,他伸手接过了平安的茶,慢慢饮下。
鸳鸯静静地退了出去,将院子的门合上。
她记得长公主曾经告诉过她,薛含意乃是先朝第一棋手韩风的入室弟子。韩风不但下得一手好棋,而且精通书画,更是才华风流,是少有的才子,只是被掺和进夺嫡争皇位的风波,站错了六皇子的队,被后来顺利登基的二皇子,也就是先皇以一杯鸩酒赐死。
因此,薛含意以恩师为鉴,即使尽得真传也不肯涉入朝政之事。
而如今公主以棋艺相赌,孤注一掷,不知道有几成胜算。
薛含意的童子侍书正在门口扫雪,见她站在门口忐忑不安,不由得意一笑。“这世上没有人的棋艺可以胜过先生,你再紧张也没有用,赢的人一定是我家先生。”
长公主在迁去潜阳之前,常常会来找先生下棋。他作为薛含意的童子,自然了解两人棋力的差距。
鸳鸯不语,只是别过头不看他。
侍书见她如此,也扁了嘴巴,默默地低头扫雪。
雪已经开始融化,从枝头一滴滴地落下来,晶莹而透亮。
门被轻轻推开,平安走了出来。
秀美的脸上瞧不出一点可端倪的神色。鸳鸯小心翼翼地问:“长公主,这棋可是赢了?”
平安脚步未顿,道:“自然是输了。”她说的极为轻松:“与他比棋艺,本宫从没有想过会赢。”
鸳鸯不解:“那公主为何......"
“本宫说过,这是赌局。”她道:“棋虽然输了,所幸这局是本宫赢了。”
那时候她提出与薛含意以棋相赌,的确没有存过侥幸赢的心思。
她执黑子,固守城池;他执白子,步步相逼,攻势虽不急迫,却是将黑子重重围困。
大局定。
“多年不见,长公主的棋艺越发精进。”薛含意落下最后一子,抬眸望她。
“可惜依旧不如薛先生。”平安垂眸望着面前的棋局。黑子重重,将白子的出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是平安输了。”
她口中认输,神色却是淡淡。素色的衣袖一枝秀丽的红梅绽开,皓腕凝霜雪。她曲指而叩,指着中心的黑子道:“此子便是如今的赵国。”手指一移,点向围困黑子最近的白子道:“此,便是燕国。燕国其后为魏国,楚国和卫国。”
薛含意眼光一凝。
“赵国地大物博,周国一直虎视眈眈。先皇英武,积威至今,使不敢犯。如今皇上年幼即位,外戚权臣各有心思。赵国难保有一天会沦为刀俎鱼肉。平安以赵国相求,望先生看着赵国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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