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平安长公主请得先朝第一棋手韩风的入室弟子薛含意入宫,执掌天子之师一职,使得许多不看好的朝中重臣对平安有了一抹新认识,而之后她在处理政事上表现出来的果断和洞明更是叫众臣心中一震。
“南闽旱情危险,民作颗粒无收,如今已经是饿殍无数。”明黄色的奏折被轻合,拢在了平安纤长的手指之间。她淡淡道:“奏折上说情况危急,已经持续三个月有余,故而请求朝廷发放赈两万两,是吗?”
“是。长公主.”朝堂之下,一身锦衣紫袍的官员垂手而道,袍子上绣着的白鹤栩栩如生,显然是当朝二品大员。
“据本宫所知,南闽距离帝都,步行也不过是一月光景,何况灾情严重,此消息理应是快马加鞭,回报圣听,怎么会延误至今?”奏折被甩落在地,奏事的官员垂眸只见素色的裙摆停在面前:“关于这,唐大人可否给本宫一个解释?”
唐芎显然没有想到平安会问起这个,当下愣住。的确,南闽的县官一开始想隐瞒灾情,将其压制,谁晓得后来情况恶变,许多灾民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赈济粮钱铤而走险,一路闯出了南闽直奔帝都。县官害怕朝廷问责,便央求禀报此事的唐芎隐瞒这一茬。唐芎自然也知道事态严重,可是碍于亲戚情面,不得不答应下来,却想不到平安一针见血。
“这......”他想说路途遥远,良驹难寻,报信之人有所意外延误也是情理之中,他想说灾情严重,很多民众落草为寇,拦截路途阻挡报信也是可能,但是一对上平安的眸子,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唐大人说不出来了?”平安淡淡地挑起了秀眉,却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回身走上殿阶:“不管情由,南闽官员延误灾情,使得许多百姓受难,理应撤职查办。”
唐芎的手一颤。
“百姓受苦,朝廷绝无袖手旁观之理。这样,发放赈银两万两,即刻派人护送前往南闽。此事便由唐芎全权负责。皇上以为如何?”
“皇姐这样处置,甚为得当。”见平安望着自己,方梓书微笑颔首,转头对唐芎:“此事,便交给唐大人处理。”
“喏。”唐芎恭身退回去。
“众位大人可还有事要禀?”平安顿了一顿:“倘若无事,便退朝罢。”
“喏。”
“皇上,若无他事,平安先行告退。”平安向方梓书施礼,慢慢要退下。
“等等。”方梓书出声唤住了她,见平安抬眸望着自己,方梓书含笑从龙椅上下来,他虽是年少,却气度从容。“皇姐,从今往后你不必向朕行礼,也莫要再唤朕皇上,还像初次那般,唤朕恒儿,好吗?”世人都知道他名为方梓书,却鲜少人知他的小字。先皇给他起字的时候,夜有一梦,梦中江山锦绣,皆为赵国方姓。先皇醒来大悦,以为是上天预兆,他的皇儿必将一统天下,于是起字为梦恒。意为梦中江山,万古永恒。
“不可。”平安拒绝,神色淡淡道:“皇上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这世上无人可凌驾于皇上之上,平安又怎么敢冒犯?”
“皇姐。”方梓书的眼眸有瞬间的失望,他似乎伸手想要扯平安的袖子,却不知顾虑什么?只是悬在了半空中。下一刻他便重新笑起来:“朕知道了。”
“那皇姐慢走,朕要去国子监上学了。”
“恭送皇上。”
退出朝堂,冷风瞬间扑了平安一身。素色的裙摆飘起来,风从衣袖之间钻进,凉意砭人肌骨。鸳鸯赶紧为她披上披袄,红色的披袄绣着寒梅裹住了素白的衣衫,鲜见的艳色更减了平安几分冷意,秀美的轮廓也柔和。
“长公主既然看出唐大人心中有鬼,为何不直言拆穿了他,还要将南闽赈灾之事交给他处理?”平安上朝之时,鸳鸯是陪在她身后的。心里的疑虑堂上不便多问,下了朝她才忍不住道。
“唐芎为官多年,政绩并非卓越,却也一直规矩。唯一的缺点就是顾念情面,南闽县官一事,想来便是如此。本宫惩治了县官,也给唐芎敲了警钟,他不糊涂,自然会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处理好南闽的灾情。”
“原来如此。”鸳鸯恍然大悟,也赞叹平安的考虑周全。“一石二鸟,可谓妙极。”
风华殿。紫檀香袅袅从雕刻精致的香炉散出来,从浅绿色的轻纱幔透过,熏染宫殿。风华殿并不似其他的宫殿那般奢侈,金碧辉煌。殿中摆设极少,曲柳木书桌,上头依次摆放着笔墨纸砚,几枝红梅插在素色柸笛青花瓷中,墙上挂满了字画,书法如行云流水,潇洒落拓,丹青则意境幽远,落笔非凡,皆是上乘。
乍一看倒似十分随意。只是那青纱是以早年狄戎进贡的天蚕丝,花费宫匠半年时间织成的,宫中现存也不过十几匹,嫔妃做了衣裳都是留着喜庆时着的,不想风华殿竟是大面积地用做了纱帐,而纱幔上垂挂着的是斗大的深海夜明珠,夜里用作照明最是合适。海氏进贡之后,当年暖和公主和宫中嫔妃皆是信心满满地想着先皇如此宠爱自己,除了送给自己不做他选,可是先皇二话没说将夜明珠直接赏赐给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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