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如虎,一江似龙,金粉形胜的南都城经历过太多的,自有一番不同于别处的风味。尤其是乌衣巷的风流卓然,虽早没有了名门大阀的绝代荣光,依旧是天下文人学子之圣地。傲笑文坛的世代书香有之,做着白衣而公卿美梦的寒门学子亦有之。聚集了南朝多少诗词雅仕,又有几许洒脱快意,尽是凝聚于或七言或词牌的文章当中。文坛之盛,敢称天下雄冠。
文采卓然诗词风流,最是这临江一楼。
临江楼,并不临江,看似是三家联号的大酒楼,实则是一家独号。因本朝太祖洪武皇帝立国之前,曾于魏国公等开国功勋于此处定下攻伐天下的大计,魏国公又留下“肯容铁骨立临江,弄鼎还须在一楼”的诗篇,故而得名。
自龙凤年间开始,临江楼的声名已远超别处,成为江南文人雅仕聚集厮会的第一场所。
三层阁楼的四壁上早提满了历年间名士大儒的绝妙文字,就是那些隔板、屏风等处也满是百年精英的心血之作。这临江楼布置的更是斯文雅致,就是提壶走茶的店伙也能随口吟出几句妙文。谁要是能在临江楼一展笔墨,留下三五佳句,也是足以自傲的美事。
如今天下纷争烽烟四起,圣君在位上下齐心,正是刷新鼎革中兴国朝的大好机会。从各地蜂拥而来的读书种子更是与日俱增,这些满怀希望信心十足的文人无不抱着一跃龙门布的宏图大志,哪怕是省下几天的饭钱,哪怕是把随身的行李变卖了,也要在这临江楼叫上一壶清酒,借以抒胸中宏大抱负。
在这临江楼中,说些诗词歌赋的调调儿,实在是让人小看。弄一手的锦竹文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小才子罢了,真正的大才子就要为国家出力为圣君分忧,要是说不出几套展布经济经天纬地的惊人言论,就不算是来过临江楼。
尤其是在时下,东林人在朝堂中日渐崛起,指摘政局风评人物地风气更甚,什么样的惊人之语也不会感觉意外。
“小弟自幼喜好诗词,虽不敢说与李杜比肩,却也算是笔下风生纸上云起。然国朝危急,小弟毅然抛下歌赋诗词,专一的学习兵书战策,已略有小成。欲献一计与朝堂诸公,足可驱逐蛮夷再造我大明河山……”二楼的大堂之中,聚集了五湖四海的读书种子,这些人根本就是囊中羞涩,估计买一壶酒水也要把全身的铜板凑齐才够,偏偏做出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的斑斑大才之状:“如今圣君在位,君臣合力,民心士气已达鼎盛,只要用我为帅……”
这个年轻地读书人竖起三根手指,大言不惭的说道:“只要用我为帅,三月之内,可光复北都,半年之内,兵锋扫荡两辽。到时候,犁厅扫穴,献俘于君前,等闲事尔。小弟也不贪图朝廷厚赏,大事一成,必归隐乡野与山林为伴与鹤鹿为伍……”
“北地沦丧,百姓陷与水深火热,如何能等三月?”这边的话音刚落,那边又有人大肆鼓噪,牛皮比刚才这个吹的还大:“小弟不才,也是熟知兵家战阵通晓逗引埋伏,六韬三略已是倒背如流。只要朝廷给我三万人马,一月之内,可兵至长城,锁死各处隘口,让满州跳梁群丑匹马不得出关……”
“呸,战事最是消耗国力民财,三万人马?你可知三万大军需粮草几何?又需兵甲几何?”牛皮吹地是越来越大,而且一个个说的面红耳赤,比真地还真:“我只要一万人马,就可扫清宇内……”
一个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们,连战鼓都没有听过,就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不世出的“国家栋梁”,就是卫青班超之流也得靠边儿站一站。也不管别人信不信他们说的这些大话,反正他们自己是信的不行,逢人就兜售他们的那一套理论。就好像天下烟云苍生气运,已尽在他们掌握之中。好像朝廷要是不用他们那些所谓的“战略妙计”,绝对就是大明朝最大的损失。
就是那些在旁边伺候着地店伙,脸上虽是不住微笑,心里早把这些狗屁不如的“斑斑大才”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他娘不怕说大话风闪了舌头哇,还一个月打到山海关?真还没有狗屁有准儿呢,你就一个人走路,一个月能走到山海关不?还带大军……朝廷要是真让你们这号只会在酒楼里吹牛的书呆子带兵,那才真是傻了呢。”
不过酒楼卖的是掺水的酒,赚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家伙就是把牛皮吹到了天上也不去理会,甚至还会笑呵呵的奉承几句,让这些不知道鞑子有几条腿的书呆子们高兴高兴。只要他们高兴了,总是会打肿脸充胖子的撒下大把赏钱,至于他们是不是还有钱住店,晚上会不会露宿街头,鬼才知道。
“都是些雏儿,唱高调也不是这么个唱法儿,”一身青白长袍地钱谦益很鄙夷现在的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漫无边际地吹牛有用么?还真把大明朝当成东周列国了?以为一言就能白衣而公卿?真是做梦。你就是苏秦重生张仪再世,那一套也不好使了:“你们这些人,注定就是别人的垫脚石,今天我要让你们这些小辈看看,什么才是真正地高调。我钱谦益不唱是不唱,一登台就得搏个满堂彩!”
“诸位,!”钱谦益长身而起,面对四下年轻的读书种子们作了罗圈揖,开始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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