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说她胆识过人,机敏沉稳,看似简单实则深不可测,我总认为言过其实,现在想来,这些都算不得夸奖,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如今这局面,怪我自己托大,傲慢轻敌,将自己陷入两难之境。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输了就输了,我认!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竟是乔乔打来的。端木柔面色大变:“你小心说话!”
萧暮雪开了免提,口气淡然得像刚跟朋友喝完下午茶:“乔乔,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可是有事?”
“我想您了!您怎么都不来看我?”
“你君叔叔身体不好,我得照顾他。”
“君叔叔,君叔叔……您心里只有君叔叔,根本就没我!”
“哟,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生气了?”萧暮雪笑道,“行,明天我让梅香去接你来同住,可好?”
“不骗我?”
“嘿,小姑娘,咱俩是好朋友,你不相信我就不对了。”萧暮雪清了清嗓子说,“你找我就为这事?”
“不是,我有别的事想跟您说……我先问您,我妈妈是不是找您麻烦了?”
萧暮雪看了端木柔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哪个长舌头跟你胡咧咧了?”
“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提前回了家。路过妈妈书房时听见她在跟别人打电话……您别问我电话内容,我想说的是:我妈妈不是坏人,要是有一天她做了伤害您的事,请您不要恨她!爸爸说,妈妈以前是很厉害的人,后来遇见了他,就放弃了事业,只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可是这几年爸爸身体不好,妈妈绞尽脑汁也无计可施了,才想出了那些馊主意。”
萧暮雪沉默,端木柔眼圈一热。
“雪姨,您能原谅我妈妈么?她只是太爱我爸爸了!”
“爱一个人不能以伤害另一个人为代价!”
“我知道。可就算如此,我也还是希望您能原谅她。”电话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我爱妈妈,也爱您……我害怕你们彼此伤害!”
“乔乔,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雪姨也难以左右。不过雪姨答应你,不管你妈妈做了什么,咱俩永远是朋友。”
“爸爸常常教育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跟我说,人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还要勇于承担那些错误造成的后果。我相信妈妈会悬崖勒马,知错就改,我也相信您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萧暮雪哭笑不得:“你这马屁拍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不了。”
“爸爸要是知道妈妈那样做事,大概一口老血喷出去就魂游仙界了。还有我剑霜舅舅,估计他会血洗端木家,连鸡犬都跟着升天。”
萧暮雪哈哈大笑:“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讲的。”
“那我就安心了!雪姨,咱们还是一家人,对不对?”
“当然!”
“我最爱您了!我等您来接我。还有,跟蔚然叔叔说,我要吃菜团子。拜拜!”
嘟嘟的盲音在屋子里回响。
萧暮雪关掉电话就走:“你养了个好女儿!”
端木柔并没阻拦,只正身端坐,闭目思想。
门外,空气清澈凉爽得叫人着迷。红灯笼的光芒似乎比来时亮了些。苍蓝的天空下,挂着一轮秋月。几颗星子闪烁在树梢上,每一颗都有银河的痕迹。
萧暮雪给莫清阳发了条简讯,不言不语地依在近旁的老树上,似乎有些累了。
端木柔追了出来,妆容微残:“暮雪……对不起!”
萧暮雪没说话,像是在观星赏月。从背后看去,她一动不动的身影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伶仃,要不是那偶尔飘动的发丝,根本看不出来她和雕像有何区别。她叹了口气,走向夜色深重的远方,没有回头。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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