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回内城守着,十里则留下来帮忙,她除了做糕点,还能驭虫兽,即使这些老鼠从体型上看已经不大寻常了。
她摘下腰上的一枚哨子,吹出一阵阵哨音,与阿虞唤军的哨音不同,这哨声吹得短促又高亮,刚开始的确有些效用,老鼠们不再往前扑爬,而是乱了方向,在原地直打转。
这么一来,给了柳州兵们大好的机会,大伙儿分工协作,用石块垒堆成圆形包围,断了老鼠扩散进城的路,再行剿杀之势,一旦杀死就放火摧毁。
都是些新兵蛋子,又是年轻精力足,手脚也快,十里的哨音虽然只延续了半刻,但他们已经找到了好方法,不到半个时辰,城外只剩下冲天的火光和难闻的焦味。
等烈日再次升起,内城城门大开,柳州迎来新的一天,仿佛那些扰人清梦的老鼠从未出现过。
阿虞并未就此放心,让七羽带着城中的大夫们给新兵包括十里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未曾被老鼠咬过,才一一放进城来。
经此一役,内城也加快休整,陆续修葺出近十间瓦房可供入住,新兵们住在城门附近,那些条件好些的则留给文弱的大夫和厨娘,七羽辟了一处药房,尧家父女则在隔壁再打通一间屋子,兵器冶炼非一日之功,好在尧讵也改了挑剔脾气,以他的手艺,尧织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二人倒是不负所托,没日没夜炼出数百副盔甲和长枪。
尧织是个性子温婉的姑娘,可惜命途多舛,遭受多年胁迫之苦,如今能重回父亲身边,已是万幸,得知其中有阿虞的功劳,也就再不藏拙,加上年轻精力好,倒显得比尧讵还要能干许多。
这日,阿虞与翁淑颜和十里将收来的盔甲长枪按尺寸标号,下发给近日训练中表现出众的新兵们,周子留在一旁吃着葡萄,突然提议:“这兵也不是大豫的兵,没编没制没饷银,算是柳州自家兵,说出去怪寒酸的,不如咱们取个名字?”
他兀自摇头晃脑思索起来:“柳州一年到头热得火烧屁股,不如就叫烈焰军?”
阿虞听得惊奇:“师父,您取名字的本事精进了不少。”
上一回有幸被他取名的,还是孟州山里的那头头狼,小灰。
周子留自然也忆起那多年前的初遇,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日,他心下一黯,面上嘻嘻笑:“等改日找个时间,老道我就回孟州山里,找小灰耍耍。”
他那时候就见那片山林不错,景致清幽,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
“烈焰军”之名便这么定下了。
但阿虞不曾想到,再是小心,到底还是没能防住鼠疫。
烈焰军中有个十六岁的小兵,手背被老鼠咬出一道小口子,怕因此被怪责,不能再在军中待着,就在入城之前用石头把口子划开,装作是搬运石头的时候弄伤的。
当时人数太多,大家又困又乏,七羽等人再是通天本领,也没能及时查验仔细,不慎放过了这条漏网之鱼。
初初无人知晓,直至手背腐烂,人也高热不退,军中陆续出现三两个症状相似的,才知事态严重。
阿虞闻讯,顾不上底下懊悔哭号,立即将病发的几人与众人隔开,对住所清洗冲刷,所有与之接触过的人也都反复检视身体,再安排每日望闻问切,七羽则关进药房研制对症防疫的药。
那日放鼠的人已经死了,死在官道旁的林子里,死无对证。
只知道是个癞皮子,游手好闲,拿了钱替人拖着几笼子的老鼠往城外放,事后再被灭口。
由此可见,曜国与盛敏君联手往大豫境内放养的蛀虫,这些日来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且手段相似,都躲在暗处教唆滋事,让人防不胜防。
从徽州的放火下毒开始,到柳州的放鼠生疫,不外乎只有一个目的——让大豫乱象丛生。
天下乱,麒麟出。
改朝换代,风云突变,已是挡不住的趋势。
阿虞和容尘的想法一致,先发制人,才能抢占先机,阿虞对盛家出手便是计划之一。
现在,乾坤盟也好,扈帝也好,这些年来的经营都有了用武之地,一面知会人手分派在九州七境,伺机压制频发的乱象,一面备足军力,调兵遣将,只待最后一战。
然而,在那之前,又是如此煎熬。
最先没能熬住的,就是那个带进鼠疫的十六岁新兵,昨夜里吃过药后,精神气力才将将恢复,就因受不住自责和痛苦,自戕了。
夕暮余晖依然带着丝丝热意,将脚下石头的纹理描成斑驳的红晕,阿虞盯着那红斑看了片刻,用袖子扫过石上的灰尘,抱膝坐下。
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这疲累是从很久以前就埋下的。
她想起小灰,想起孟州山,想起那间终日幽闭的阁楼,又想起那雪夜里疾驰的马车。
想着想着,眼前忽而生出幻象来。
她居然看到了容尘。
在耀目血红的夕阳中,一个人,一匹马,青衫白袍,分花拂柳,她看着看着,只觉得这日头怎么一天天地总不落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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