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当下就把周子留拉走了,走前突然回头横了七羽一眼,那一眼直把七羽看得头皮发麻。
这是怪他不该说的话净往外说,该说的又伙同周子留瞒她这么久。
唉,做人真难。
七羽坐回椅上,看着笼中白兔叹气:“还是你最好,希望你明日还能活蹦乱跳。”
周子留是有些怕这个徒弟的,因为她一生气,他连个应对的法子都没有,更别提像现在这样绷着小脸,话也不同他说一句的样子。
讲了几个笑话,又唱了几支荒腔走板曲儿,阿虞只低头看着石桌晒着的药草。
“阿虞啊……你跟师父说说话嘛……”
“师父何时受的伤?”阿虞仍盯着一片药草,见最后一缕晚霞在上头爬过,殷红一片。
“咳咳,就和那些人交手的时候,呜呜,我是老了,不中用了……”
周子留假意捂着眼睛要哭不哭,阿虞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他终于不再插科打诨,以长辈的口吻说道:“阿虞,师父总会死的。”
阿虞咬紧下唇。
“生老病死,谁也免不了的。”周子留把她按在桌上圈画的手指握住,阿虞整个人像凭空没了气力,倏然颓了下来。
周子留放开手,把药草挪到一边,撑着下巴看着阿虞。
小姑娘还年轻得很,又貌美能干,聪慧懂事,不像他行将朽木,是早晚要入土的。
阿虞本就有大好的未来要过,才从牢笼里挣脱,何必再回去受罪。
“阿虞不想您死。”
阿虞沉闷地吐出一句,泄出没忍住的哭腔。
哎,阿虞生气可怕,这要是一哭就更不得了,周子留抓起袖子给她擦泪:“好好,师父不死,等阿虞生了娃,师父还要帮着带,让容小子每月付我工钱就是。”
阿虞抬起眼,眼里倒是没有湿意,但小鼻头却憋红了,周子留皱了皱眉:“不许做傻事。”
“师父不也在做傻事?”
“这不一样,老道我是活腻了,你小不点点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周子留又觉得饿了,干脆带着阿虞去厨房找吃的,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饿了就吃,吃了就睡,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
此时的屋中,翁淑颜和容尘正对峙着,倒也谈不上对峙,容尘始终温雅微笑,翁淑颜却是研判十足地打量他。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换到这二位身上,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翁淑颜单是看着他洞若观火的眼神,就知道如果阿虞只是个普通孩子,或者容尘只是个普通男人,事情就不会如此难以决断了。
两个不该相爱的人相爱了,翁淑颜心知这怪不得任何人,只怪造化弄人。
她放缓语气,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与容尘好生商量:“阿虞性真且纯,有再大的本事都不会有多少野心,这是她的长处,也是她最大的短处,所以有时候如果你不使劲推她一把,她是不会朝前走的,她黏着你赖着你,也不会狠心离开你。”
容尘勾起一抹笑:“伯母是希望阿虞朝何处走?”
翁淑颜有些不高兴:“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明知故问?”
“她是我的妻子,此生只会与我在一起,哪里都不会去。”翁淑颜看她软硬不吃,不由想要发怒,却见容尘施施然落座,为各自添了茶水,静声道,“血衣族不是神仙,是人做出的事,就有人能破了它,伯母当年能行不可为之事,不也这般想的吗?”
“我是我,阿虞是阿虞,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翁淑颜突然反问道,“你可曾爱她?”
容尘握在茶壶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徐徐抬眼望来。
男人有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内里像是蓄了两口古井,无论外头多少波澜涌动,那井水都是沉寂的,以至于一旦静看着你,就让你生出一种被看透的不自在感。
但只一瞬,容尘就垂下眼,茶水从壶中倾出,细细的一道,折出窗子外的晚霞。
爱与不爱何必挂在嘴边,容尘笑意染上眼角,不答反问:“伯母可是在烦恼该如何让阿虞杀了我?”
“正巧,我也想着这傻姑娘怎么下得了手,万不得已,的确是该推她一把。”
容尘声线清浅,慵懒自若,分明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却并无半点起伏。
翁淑颜不禁呆住,皱眉看着他把沏好的茶推来,手指修长白皙,水是滚烫的,隔着杯壁烫得他指腹发红。
这是一双舞文弄墨的手。
倒是忘了,他还是执掌乾坤盟的人,是那大豫皇帝的儿子。
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反而没了拿腔拿调的资格,想好的一番话都咽了回去,直到容尘推门离去,翁淑颜还久久没有回神。
……
容尘寻到街上时,远远地就看周子留与阿虞从饺子店里出来。
周子留吃饱喝足,又蹦又跳地想哄阿虞开心,而阿虞只勉力笑了笑,眼神黯然失色,他自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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